<引言>
透過工作女性的日常,看見全球女性的進化/《紐約時報》的時尚總監和首席時尚評論家凡妮莎.富萊德曼(Vanessa Friedman)
2017年初,有人透露新上任的美國總統川普偏好他的女性政府職員在辦公室「穿得像個女人」時,可想而知,網路世界失控了。推特上充滿了用戶張貼的工作女性身穿制服的照片,她們是太空人、軍人、最高法院的法官、外科醫生、拳擊手、網球選手、擊劍運動員,以及總統候選人。
其重點在於,穿得像個女人當然是指任何女人穿上自己想穿的衣服,而不只是穿著川普的女兒伊凡卡(Ivanka Trump)在自己著作《妳就是改變:大膽逐夢,改寫妳的人生規則》(Women Who Work)封面上所穿的合身洋裝與高跟鞋。雖然那也算是穿得像個女人。
或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但是,很明顯地,這個反應還有另一層更深的涵義。畢竟,這個爭論其實跟女人穿什麼沒關係。衣服本身很迷人,但不會激發那種立即的熱烈反應。這反而跟衣服的象徵有關:做出的選擇、隱含的夢想和志向、做出的貢獻、對社會有無進步。事實是,女性身分的複雜性顯現出女性的職場穿著問題。
時尚,竭盡其力引領並改變辦公室穿著的潮流,從工廠乃至高級職場,從各式各樣的外型,來定義何謂權威人士的裝扮。但它的主要職責是扮演一面鏡子,向鏡前的客人反映出進步與改變。其中隱含了他們的選擇。
這就是為什麼街頭風格會變成如此迷人、受歡迎的穿著種類。它為這些在日常通勤中真正被即時觀察的選擇精準地留下視覺紀錄。這也是為什麼當許多博物館的回顧展主題是女性的工作日常時,通常包含衣櫥這一塊。不是因為策展人想讓主題變成膚淺的女性穿著,而是因為這些選擇更容易透露出關於身分的觀點,甚至可能比任何使命宣言更有識別性。
這就是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會選擇嚴肅和生動細節當作她的服裝與作品特徵。她的作品專注於黑白、圖像對比,巧妙地顛覆對於性別的期望。這就是為什麼穿得像個女人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即使在工作時也是。
向來如此。
自二十世紀初期以來,由於戰爭和兩性平等浪潮高漲,女性踏入職場,從航空業到好萊塢,滲透到每一種產業。女性就業的改變,反映並塑造了她們的性別樣貌,是一種持續性的定義與重新定義的二重唱。我們所穿的終究會告訴全世界我們是誰,以及被所做的工作包覆的我們。
這當然也適用於男性,但是他們的選擇有限,而且歷史上鮮少關於男性的外表評論,比較沒有發揮創意的空間。風險更低,但同時也比較沒機會在意見和假設中做出改變。
服飾是制服,也是盔甲。在職場中代表了由個人和團體定義這兩種概念的妥協。
這可以很隱約,例如最高法院大法官露絲.拜德.金斯伯格(Ruth Bader Ginsberg)在她的黑法袍上加了垂胸領飾,展現她的女性氣質,讓自己的法庭制服變得獨一無二。這也可以是無可避免的,就像《廣告狂人》(Mad Men)中的祕書穿著兩件式毛衣搭珍珠飾品(珍珠持續改變的涵義,實際上說明了一切,從1960年代的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女性員工到英國首相德蕾莎.梅伊(Theresa May),都能在她們身上看到珍珠的蹤影)。
這可以從需求開始。女性走進工廠,接下了被送往戰場的男性無法再從事的工作,然後發現自己穿著工作褲和釦領襯衫、長褲、特本頭巾,逐漸領悟到因為能夠邁步而感受到的自由、一股實用性的力量。除了在生產線以外,這樣的穿著也讓生活更方便了。可以從那裡跳到大銀幕的風格(瑪琳.黛德麗<Marlene Dietrich>所體現的男裝知識解放和輕浮),經過了數十年,再跳到街頭風格。
這可以直白或象徵性地顯現一個部落的成員身分,欣賞貝度因女性卡車司機的長袍;想像女子搖滾樂團「蹺家女孩」(The Runaways)的成員一身龐克黑,更不用說她們的歌迷也是如此;看看穿著緊身牛仔褲的女性伐木工人、全套綠色手術服的無國界女醫生,是否穿搭了彩色T恤作為下班的標誌。
它的形態可以是墊肩裝,旨在打破成見和性別偏見。或者是孟加拉成衣勞工紗麗上一抹有自信的藍寶石色,拒絕被排除在外或融入背景之中,堅持個人被看見,甚至被聽到。
不過,接下來的照片證明的是,這個關鍵的相互聯繫不限於一種工作、一個歷史時期或地球上的某個地區,它是普遍且無所不在的。
因此,跟居家女性形成對比的全球女性正在進化的敘述,可以透過女性工作中的照片用多種方式呈現出來。她們為我們所知,因為她們是各領域的先驅或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還有我們不認識的女性,她們的影響力正在擴散,改變了周遭人的態度和想法。這些紀錄紀念了那段敘述。
我們以前是誰?現在是誰?未來會是誰?「穿得像個女人」代表了什麼?
什麼都是,什麼都不是。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