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有個朋友
整體而言,客廳的生活非常舒適,但我仍然常有一種隱隱的期待。
「是啊。」我的倉鼠之心對我說:「你缺少一個朋友。你的室友雖然親切,但她無法了解你,而你那些透過網絡聊天的倉鼠朋友,也都只是虛擬的存在。」
我不相信。「我是一個獨行俠。」我回答我的內心。
「在大自然中,你也許也不會這樣期望,因為你必須為生存忙碌。」我的心非常有耐性的回答。「可是,現在你是在你的客廳裡,你把興趣轉移到知識上,就需要一個朋友來交換心得。」
關於內心的話我深感同意,「但客廳裡哪來的朋友?」
而且,誰能當我的朋友?如果他或她能真的了解我,他必須也是一隻倉鼠。這一定行不通。如果是個女的,我會想和她交配,以我的能力,我們肯定很快就生出上百隻小倉鼠爭奪客廳的資源,客廳將會淪為殺戮戰場,鐵定不會有任何友誼存在。尤其是:我的後代總有一天會比我強壯,也就是說,我可能是變相的自掘墳墓。
基於類似的考量,也不可能是一隻公倉鼠,因為這麼一來,我就得為我的地盤和糧食戰鬥。有一隻倉鼠會落敗,既使勝利者是我,半死的敵人也不可能會是我的朋友。
至於人類,當然也不用考慮,理由我已經說過了。可能是其他的嚙齒動物嗎?他要住哪裡?無論是哪種動物,只要想到他在我的客廳大搖大擺住下,我頸背的毛就馬上豎了起來。
經過一陣苦思冥想,我頭痛起來。對倉鼠而言,這實在不常見,而且這樣有礙健康。於是我投降。我現在十分清楚,這個問題只能透過「道」,才有解決的辦法。我希望能有個朋友,至於怎麼實現願望,我把一切都交給「道」了。
我可以想像「道」這個包含一切的生命之流,正自顧自的奮力向前奔流,所以我似乎應該來強化一下我的願望。
我室友正在研究這方面的主題,根據她的說法,盡可能詳盡描述自己的願望,然後全心全意專注在這個願望上。這是根據一個原則:當我們集中注意力時,事物就會顯現——當然先決條件是要符合「道」。
幾天前,我室友的朋友之一丹尼爾還說,量子物理學家也做出類似的結論:如果人們集中注意力觀察那些非固定的、以波形存在的次原子元素,它們就傾向轉化成微粒子。
對我來說,這聽起來實在太複雜。我寧可遵行我的「道」,至於量子物理,還是留給人類去傷腦筋好了。
我觀察柯妮和她的朋友們,他們的願望並非每次都能實現。這當然是因為人類自相矛盾的基本結構,他們沒辦法確切的只專注一個願望,他們常常要的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東西,或者他們強烈懷疑願望真的會實現,以至於他們散發出模糊或矛盾的訊息——換句話說,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能量波。「道」無法辨識出這些訊息,只好根據隨機原則決定什麼才是合適的,所以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最後都得到錯誤的結果。
生為一隻倉鼠,我有清楚明確的內在衝動,所以沒有這方面問題。接下來的夜晚,我開始許願,具體的說,我想要一個的朋友,我盡可能詳細描述他的特質。我不會寫字,因此想了一個辦法:以腳趾在草墊上挖個象徵記號代表每一項要點。剛開始有些困難,沒多久,我就把條件統統擬好。我記下的是:
我希望我的朋友具有以下特質:
‧願意傾聽、敏感並對我發表的意見感興趣;
‧聰明好學;
‧對心理學、人類習性、築巢技術以及心靈成長有興趣(如果對穀物分類也感興趣那就更好)。
除此之外,他必須:
‧完全支持倉鼠總體,尊重並關心倉鼠文化;
‧對人類的看法基本上和我一致;
‧可以按時來找我,但不能常賴在我的客廳不走;
‧尊重我喜歡我,知道並珍惜我這麼優秀的倉鼠朋友;
‧不吃穀物,也不吃倉鼠肉。
我對自己列的清單非常滿意,它包含所有重要的要點。現在我必須凝聚我的注意力強化我的願望。我的做法是:每天晚上充滿期待的重寫一遍我的願望清單。
我的室友也算是幫了一點忙。她每天傍晚清理籠子時,就會破壞我的清單。她對這些奇怪的「圖案」(這是她的說法)感到相當好奇。一個星期後,我完全背下我的清單,我原本深信不疑的信念更是堅定。接下來,我每想到我的願望,馬上就有一股愉悅感充滿我的心,這種愉悅感喚起了宇宙的波動,加強祂,讓祂更有活力。
人類需要更進一步的心理訓練,才能消除或減少無所不在的懷疑,這些懷疑只會讓他們的願望不清不楚,更糟的是,他們會得到完全相反的結果。倉鼠不懷疑,倉鼠相信「道」的力量。因此,我每天晚上都滿懷希望,總有一天我的朋友會出現……
遇見螞蟻西西芙絲和玉米蛇
感恩的心很重要,一旦事情是往希望的方向發展,就算沒有完全符合或充分實現,都還是要心存感激。比方說,你希望得到一百萬歐元,或在街上撿到一毛錢,你都應該感到高興,感謝「道」的賜予。感恩可以加強正面波動。
另一方面我在想,「道」對於你的讚美也會感到高興。我當然也知道,這麼說不太通,因為「道」與我並非分離的生命個體,祂應該不在乎我感不感恩。我只是自行為「道」塑造出一個形象,雖然不怎麼理想,但起碼讓我可以想像一下抽象的「道」。
我就像那個期待得到一百萬歐元的人,練習了三星期之後,終於在暖氣管底下遇到一隻螞蟻。她正扛著一小塊乾麵包屑,我仔細觀察她,想看看她適不適合做我的朋友。
某些地方看來挺合適:她不住在客廳裡,因為我從來沒見過她;而且她很明顯正努力朝著陽台門底下的門縫走去。她吃不吃倉鼠肉我不知道,但力氣顯然沒我大,她絕對動不了我。她確實非法侵占了我的麵包,這不得不讓人擔憂她也吃穀物。不過,她能搶走的也不多,於是我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嗨,我叫路易斯。」我自我介紹,「妳叫什麼名字?」
「西西芙絲。」她簡單回答。
「西西芙絲,妳好嗎?」我禮貌的詢問。
「我必須扛著跟我體重差不多的重物,你說我好不好?」她沒好氣的回答。
「那妳就把它放下,或者咬一塊下來,就不會那麼重了。」
「但這麼一來,我就無法將足夠的糧食搬回去給我們的女王了,這違反我們螞蟻的原則。你為什麼閒站在這裡問一些怪問題?你難道沒事可做嗎?」
「我只對心理學、人類研究以及意識訓練這類的思想知識有興趣。」
螞蟻從她扛的重物底下探頭看我,好像我哪裡不正常似的。「啊哈,你是一隻公倉鼠,沒錯吧?你們的狀況和我們似乎一樣:男人啥事也不做。好吧,就祝你動腦愉快,我必須走了。」
根據這段簡短的交談,我下了一個結論:西西芙絲對我的興趣一無所知,不可能是我期待的朋友。
「很好,至少有其他動物在我的客廳出現,雖然不適合當朋友,但是發展方向是對的。太好了,繼續加油!」我讚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