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式飲茶
談到英國你想到什麼?鐵橋、大笨鐘、倫敦眼?維多利亞下午茶?只要說起維多利亞時代(西元一八三七~一九○一年)一種優雅浪漫的印象油然而生,安靜午後的大片落地窗前,依著窗簾、刻工精細典雅的小原木桌上;沿著桌巾曲線優美的茶壺、映著陽光閃閃發亮的銀湯匙,蕾絲袖口白皙輕取杯緣的纖纖玉手,褐色大捲髮襯托著微笑臉龐……這樣輕鬆優美的飲茶畫面,可以說是維多利亞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印象。
「飲茶」之所以可以成為整個維多利亞時代印象的縮影,其悠閒輕鬆、美好生活的幸福感,恰恰反映了這個大英帝國最驕傲的經濟文化全盛時期。富裕的生活也讓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飲食非常講究,他們從遙遠的國度進口各種異國情調的香料、用於精心烹製的食品中。尤其在殖民地印度、錫蘭成功種植茶之後,「茶」更成為英國重要的經濟作物,隨之而來的產業效應,讓飲茶不只對於英國人的生活產生影響,更在經濟面上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這樣的變化讓原本只在宮廷流傳的「茶」走向大眾,而當時的維多利亞女王對於推廣這樣促進經濟的產業更是不遺餘力,女王經常在公開場合以茶會(tea party)方式進行社交活動,再加上此時英國瓷器產業也漸趨成熟,美味的「茶」加上爭奇鬥艷的瓷器茶道具,茶桌布置成了展現品味的象徵,這多彩的茶文化,讓英式飲茶更趨成熟。倫敦高雅的飯店開始設置茶室(tea room),街上開始有了向大眾開放的茶館,以飲茶為主的茶會、舞會更成為一種社交主流。
一張茶桌帶給英國人們的除了口腹之慾的滿足之外,新古典主義、印象派、洛可可,這些聽來深奧的藝術風格也都可以輕鬆的從茶道具、布飾製品中欣賞,還有男女之間互相愉快的交流、談天,這大時代的漸進平等人文……等等,所有反映時代進步驕傲的維多利亞式幸福元素,可以說都從這裡開始。
貝德芙公爵夫人引領午茶風尚
維多利亞時代也是英國快速發展與進步很重要的一個時期,歷史學家稱之為工業革命時期,科學進步使得運輸和貿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興旺,四通八達的鐵路交通貫穿東西南北。隨著交通發達對於原有的生活習慣也有著相當大的衝擊,因為人們開始早出晚歸,飲食習慣也隨之更改。簡單來說,早餐提前了、中餐更簡便而晚餐被延後,這麼一來午餐與晚餐的間距被拉長,而午餐與晚餐之中的四點左右需要增加一次輕食的時間,這其實就是下午茶誕生最主要的原因,而主角就是當時的新女性貝德芙公爵夫人。
相傳在一八四○年,貝德芙公爵夫人安娜.瑪麗亞(Anna Maria)女士每到下午時刻,感覺肚子有點餓,此時距離穿著正式、禮節繁複的晚餐Party還有段時間;於是就要女僕在她的起居室準備幾片塗上奶油的烤麵包以及茶,她覺得在這樣的時間品嘗茶與點心實在是相當美好的經驗。
安娜女士就開始邀請知心好友們加入她在下午的聚會,伴隨著茶、點心與鮮花同享輕鬆愜意的午後時光,一時之間,在當時貴族社交圈內蔚為風尚,名媛仕女趨之若鶩,「下午茶」一詞從此成為偷閒相聚的美麗代名詞,由於當時的維多利亞女王也非常喜愛這樣的交流方法,此後「維多利亞下午茶」更成為英國飲茶的代表。
品茶與階級
因為維多利亞女王的影響,飲茶成了全民活動,每一個階級享受茶生活的方式也不盡相同,當然最直接的就是反映在茶具、茶品的價格上了。然而,不論是哪一個階級自有一套享受的方法,一般人也許單純地享受悠閒飲茶的美好,而貴族們則多喜愛利用茶會來做社交活動。
貴族們的優雅下午茶非常講究各種細節,常常成為一般人憧憬模仿的對象,而貴族們為了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除了使用一般人難以入手、高級稀有的茶品與茶具之外,還發展出各式各樣的品茶禮儀,藉此展現上流社會的尊貴,要說明這種現象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在貴族茶會的邀請卡上最常看到的英文字母「R.S.V.P」。
發現了嗎?這四個字不是英文,而是法文「répondez s'il vous plaît」的縮寫,意思是「等待您的回覆(please respond)」,為什麼英國貴族卻要使用法文?
原因是當時歐洲各國貴族幾乎都受過正統的法文教育,且彼此之間聯姻的情形尤其普遍,就像我們常常在歐洲時代電影中,可以看見貴族仕女們面臨夫家與娘家交戰而左右為難的情形,法文在當時就是歐洲各國外交的官方用語(一直到現在法文還是歐洲外交場合的通用語)。
懂得回覆這樣的邀請卡,其最大的意義就是在宣告貴族身分的與眾不同,在一片全民飲茶的風潮中,貴族們為了強調自己的尊貴與不凡,使用一般人不懂的語言就是最慣用的方式,這樣的現象跟長期以來的階級文化有很大的關係。
階級制度在英國文化裡是很難以說明的一部分,除了表面上容易理解的身分:皇室、爵士、商人、中產階級、勞動階級之外,不同階級不相互交流的淺規則,更深深地影響著人們的生活,即便是活在現代的英國人,仍習慣從對方說話的腔調及用語,來了解這個人的家世背景與教育程度。
在英國社會裡因為貴族的身分而占盡優勢,這樣讓人羨慕不已的狀態當然也讓人們對於結交權貴這樣的想法更加發酵,但礙於剛才提到的不同階級不相互交流的規則,要與其結交自然是困難的一件事,不過比起一般人,美麗仕女們藉著大家都喜歡的下午茶聚會來社交,幸運的女孩也許就可以結識權貴,結婚後除了享受財富也連帶提升娘家的身分地位,古今中外這樣的模式都能從電影中窺知一二。
在一九九七年大賣的電影《鐵達尼號》(Titanic)裡,女主角蘿絲不停地換裝、一會兒午茶一會兒晚宴,為了呈現美好的儀態,母親用力幫她綁著馬甲的經典場景,更凸顯出女主角即使不願意,也必須為了家族對擁有爵士地位的未婚夫盡力展現優雅丰采,為的就是藉由夫家保住自己家族的地位。另一個場景,在茶室的一個角落,穿著華麗的貴族媽媽正指導約五歲的小女孩用餐禮儀,一手扶直小女孩的背,一邊叮嚀女孩如何正確使用餐巾……。
當時的女性透過婚姻決定自己往後命運的情況不勝枚舉,女士們的話題也總是圍繞著哪家的女兒嫁給誰。由於嫁給貴族不但衣食無憂且地位高人一等,所以女孩兒們從小就得接受飲茶禮儀訓練,似乎也可說是為這樣的幸福生活做準備。
除了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過著更無憂的生活之外,也有一種情形是,就算不必刻意要與上流社會交流,也在社會壓力氣氛下不得不向上流社會靠攏。例如在二○一一年上映的《鐵娘子:堅固柔情》(Iron Lady)柴契爾夫人傳記電影中說到,柴契爾雖然身為牛津大學的高材生,卻在進入上流社交圈時被譏笑為雜貨店的女兒,即便柴契爾當選為保守黨黨魁後,尊貴如她也必須勤練演說和口語技巧,變更口音讓她接近權力核心期待的樣貌,仕途才能更順利。
這一些例子都能輕易看出無論初衷為何,在當時與貴族(上流社會)交流似乎是獲得成功的重要環節之一,而參加茶會學習品味生活、與人交流,建立人脈存摺更可以解讀成是一張開啟幸福之門的入場券吧!
英國人的飲茶時間
在維多利亞時代,女性一天的生活幾乎是繞著從早到晚的飲茶時間而運行,這個習慣留傳近兩百年,直到現在仍然是英國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是不是覺得英國人總是給人特別優雅從容的印象,難道英國人的生活特別悠閒嗎?我想,現代的社會型態很難有人可以真正不忙錄吧!英國人這一份從容似乎與他們在生活中,隨著時間的飲茶習慣有關,在家事、工作忙碌之餘,抽五分鐘離開「戰場」,沒有捶胸頓足、無須怒目相視,到茶水間沖泡一杯茶、嘗一口甜點,用最簡單的方式喘口氣,轉換一下情緒的生活哲學,英文稱為「take a break」。英國飲茶時間是否也能成為在都市叢林的你我,最適合的情緒轉換劑呢?!
英國人的紅茶生活
◎床邊茶Early Morning Tea
早晨醒來的第一杯茶,通常又稱之為床邊茶。
在十九世紀床邊茶通常由貼身的僕人,在接近主人起床的時間前就以小木托盤送至床邊,讓主人在茶香中甦醒,而主人就一邊飲用床邊茶一邊讓貼身僕人為其更衣。
現在,床邊茶則流行於在紳士間,尤其是在特別的日子哩,由丈夫為辛勞的妻子獻上床邊茶的服務。偶而在英國男性雜誌上也有以床邊茶為標題的報導,指導如何為妻子準備床邊茶增添幸福情趣。
◎早餐茶Morning Tea
即早餐飲用的茶,也稱早茶。高高聳起的英式吐司,果醬、奶油,煮豆子、烤番茄、香脆的煎培根火腿、煎蛋、牛奶再加上一大壺茶,滿滿一桌的營養美味,這樣令人喜愛的菜單,讓英式早餐幾乎成為全世界早餐的範本,也是英國人最喜愛的餐點。
早餐時喝的茶大多選擇,以口味濃郁的英國早餐混調茶或阿薩姆茶來搭配,既能夠去油解膩又能夠讓人提振精神!
◎上午茶Elevenses
即早上十一點左右喘口氣的茶。介於上午工作與午餐之間的早上十一點,是許多英國公司的固定休息憩茶的時間,無論公務多繁忙也得停下來喝茶,短暫休息一下。
除了茶品、小點心讓大家解饞之外,同時利用這輕鬆時刻,轉換一下心情,彼此聊聊天增進同事間的交流讓工作更有效率。在十九世紀許多英國的大公司裡,還為此設置了為大家泡茶的茶姑娘(Tea Lady)這樣職務。
◎午餐茶Lunch Tea
跟大多數亞洲人不同,由於早餐豐盛,且在午餐前還有一個短暫的憩茶時間,所以午餐大多非常簡便,經常是一些水果或三明治搭配紅茶簡單充飢,就繼續繁忙的工作。因此茶品則以爽口的佐餐茶為主,例如錫蘭汀布拉就是很常見的午餐茶品。
◎下午茶Afternoon Tea
英國有句諺語:「當時鐘敲響四下時,世上的一切瞬間爲茶而停。」喝下午茶的最正統時間就是下午四點鐘,因為午餐吃的簡單匆忙,容易在這個時間感到飢餓,與朋友坐下來輕鬆喝杯茶,享受三層架中的三明治、英式鬆餅(又稱司康)、甜點……,可說是最正統的英式午茶代表。
下午茶的點心豐富,茶品的選擇也較多樣化,印度大吉嶺茶、錫蘭茶、英式伯爵茶都是很經典的選擇,尤其在下午時段慢慢享用,先品嘗原味茶再品嘗風味茶,然後加入鮮奶調製成奶茶享用,下午茶真的是能充分享受悠閒飲茶的時光。
◎傍晚茶High Tea
早期除了貴族可以在下午茶時段享用午茶之外,一般的勞動階級則是要等到下午五、六點左右,是男主人下班回家後與家人一起享用,女主人通常準備好喝的紅茶及以肉類為主的豐盛菜餚,勞動階級的一般家庭便以此作為晚餐。
為什麼也叫做高茶(High Tea)?因為一般家庭是在用餐的高餐桌(High Table)上享用的,取其桌子高度的意思;還有,因為是全家人相聚一起用餐,也會有小朋友一起參與,而小朋友使用較高的兒童座椅(High Chair)也取其「高」字,因此得名。
◎餐後談心茶After dinner Tea
在用過晚餐後,全家聚在客廳一邊喝著茶、一邊分享今天所發生的種種,是家人心靈交會的溫馨時刻,也稱為晚餐茶。
因為接近睡眠時間,選用的茶品,女士們大多偏愛可以放鬆安眠的花草香氛茶、男士們則常選擇調了酒品的茶酒,再搭配精巧可愛的塊狀巧克力,像這樣慵懶閒適的氣氛作為一天的結束,是很受歡迎的飲茶時間。
◎奶油茶Cream Tea
Cream Tea並非在特定時間享用的茶品、也不是以奶油(cream)調製的茶品,是指司康兩個、凝固奶油、草莓果醬、一壺紅茶、牛奶及砂糖這樣的午茶套餐。
以畜牧業為主的英國人來說,對於奶油非常的講究,而凝固奶油就是特別的英式奶油代表,更可以說是英式司康專用的奶油、正統的英式司康塗上果醬與凝固奶油,品嘗奶油柔滑的口感與司康外酥內鬆軟美好的滋味。充分享受這種英式司康與茶的套餐稱為Cream Tea。
實用飲茶禮節介紹
據說傳統的英式下午茶,茶桌上會襯著白色蕾絲鏤空桌布加上一束鮮花,精緻的三層點心架與銀製茶壺,這些擺設都是英式下午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除了女士們要精心打扮之外,受邀的男士也要穿著黑色禮服,舉止彬彬有禮,再搭配點綴優美的背景音樂,那麼傳統的英式下午就能完美呈現了,因爲這是僅次於晚宴和晚會的非正式社交場合,所以這些傳統至今仍然受到重視。
對英國人來說好好地享受英式下午茶就是一種生活情趣,不全然當作社交的一部分。其實不少英國人就算只有一個人品茶也會注重每一個細節,完整地享用下午茶,毫不敷衍樂在其中。
現代享用下午茶雖然簡化了部分繁文縟節,型態也更多樣化,但是如果想要更盡情地享受這樣的英式風雅,注意一些實用的小禮節,做一個優雅的現代Lady吧!
1三層架享用方式
點心一般會擺放在三層的架子裡,由下到上分別爲三明治、英式司康、蛋糕和水果塔……等甜點。吃的順序是由下到上、由鹹到甜。先品嘗帶鹹味的三明治,再啜飲幾口芬芳四溢的紅茶。接下來是塗抹上果醬或奶油的英式司康,讓些許的甜味在口腔中慢慢散發,最後品嘗濃郁厚實的蛋糕與水果塔。
2英式司康的吃法
英式司康(Scone)的吃法是先以手撥開,先塗果醬、再塗奶油,吃完一口、再塗下一口,千萬記得別像吃漢堡一般整個拿起大口咬喔!
3品茶的方法
通常是由女主人親自為客人泡第一壺茶,之後,可將茶壼擺在桌子中央,讓客人自行取用、調配,而客人必需注意的是,應先品嚐一口主人沖泡的紅茶滋味後,再依自己的喜好加糖或添加牛奶。
4愉快的交談
要使茶會氣氛熱絡,「愉快的交談」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一開始可先談些與現場紅茶或茶點有關的話題,這樣,無論彼此是否熟識,就可以自然的開始交流,接下來再慢慢地展開別的談話內容就容易許多了!
5茶具欣賞
一般來說,茶會上的茶具也很講究。例如花樣典雅的維多利亞式骨瓷杯盤、銀製茶壺、茶匙……等。
仔細欣賞主人的品味與用心也是很重要禮儀之一,但,無論再怎麼漂亮的茶具,千萬記得不可以翻到背面看其品牌,這是非常沒有禮貌的,這樣做跟翻女主人衣服上的品牌標籤是一樣的道理。如果真的很喜歡,不妨先讚美後再問女主人,不過也僅止於詢問品牌名稱,敏感的價格問題也不能提起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