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自稱為“現象學家”的人都已經忘記了(假若他們曾經明白過的話),對現象學研究來說,那些可以直截地稱為“反思性分析”的東西才是最基本的。儘管這本書的目的是介紹現象學研究,但是好像應該首先指出,自詡為現象學家的人易有的兩種假冒物(vice)。
第一種假冒物(vice)可以稱作“文獻學(scholarship)”(文獻學是一種研討活動,而“研究”(investigation)是另外一種)。文獻學包括校訂、詮釋、評論和翻譯。當然,對已經成文的著作的文獻學性研究是對現象學研究的一種極有價值的準備,因為這樣不僅可以產生那些可以加以檢驗、修正和改進的結果,也可以產生那些一旦辨明就可以用於表達和討論這些結果的概念和辭彙。然而,練習雖可幫助演奏,卻並不等同於演奏本身。
第二種假冒物(vice)稱為“辯論癖”似乎最合適。大體上,每當現象學家沉思而後試著表達自己的思想時,辯論家就大吼起來。這並不是說現象學家從來不辯論,但他們很少那樣做,而通常都是出於否定的目的,如反對他們認為是錯誤的立場時。
這也是對事物的反思性分析研討活動的一種補充,而並不是等同於這活動本身。然而,許多自詡的“現象學家”將絕大部分--若不是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隨著指揮棒反復進行辯論中了,更像是在分析哲學中的做法--在那一領域中很多人都無法理解,辯論以外還存在其他研究。相反的,天才的現象學家按常規並不生產爭論,而是生產“分析”。其意義將在本書中展現和進行描述。
還有一種傾向,不算是假冒物(vice)也是廣泛存在的一種偏見,默認現象學僅僅為哲學的現代各部門之一,即一種獨立於其他部門的專業哲學。這是錯誤的。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在精神病學領域中即有了現象學傾向,而最近已經證實了,經過現象學的頭一個世紀的發展,在幾十個其他非哲學的部門中都易見現象學傾向。
因此,當人們也許會認為本書是一本哲學領域的著作,主要是哲學家而非其他人才會感興趣時,希望哲學以外其他部門的教師也能夠看到本書的益處。儘管本書是為給大學學生授課而寫的,但未嘗不可想像,教師也會樂於不帶直接教學目的地閱讀本書,無論他們是否已經是現象學家。我寫此前言的目的就在指出本書的一些特點,對如何將本書用於教學提一些建議,也對幫助過我的人一併致以感謝。
這裏儘量避免使用專門術語,並努力使這個導論是清楚的,明白的和循序漸進的。當然,不可否認,當中有一定數量的術語,而且,有了100年傳統的現象學和它們的翻譯者創制的術語的數量如此之大,樣式如此之多,令人吃驚。因此最好的最能容忍的辦法是引入一些新的表達。假定學生們還沒有陷入現象學術語泥潭。如果這位學生要在現象學中繼續走下去,他就必須去同現象學的術語進行鬥爭。但他應該記住,他需要不斷檢驗他對術語使用的習慣。
由於在我們的安排中,概念越清楚明白,我們就更容易駕馭那些困難和複雜的內容。這裏所作的說明開始時比較簡單的,但是隨著章節的前進,會越來越難,越來越複雜。
如果學生學會了在反思分析中去觀察這裏提出的看法,能夠擺脫閱讀和記憶他們所讀到和聽到的東西,那麼這本小書便實現了它的最大的希望。到底用多長時間來在課堂上使用本書,完全取決於學生以及課堂上相互討論的情況。除此之外,還要使用什麼其他教材,這完全由教師決定。但他取的文本應該是現象學中的,而不是關於現象學的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