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民主制度遏制不了貧富分化?】
我在幾個微信群裡講過皮凱提的《21世紀資本論》,總是會有很多爭議。在北京大學黃益平教授的群裡討論的時候,黃教授提了個問題:皮凱提擔心平等的民主政治和不平等的財富分配之間有矛盾,但民主為什麼不能遏制貧富分化呢?我馬上想到自己讀過的另一本書——史帝格里茲教授的《不平等的代價》。這本書和皮凱提那本書的風格迥然不同。皮凱提的書中都是圖表,史帝格里茲教授的書裡連一張圖表都沒有。史帝格里茲教授提出了很多敏銳的問題,但我還是沒有完全被說服,還得繼續讀書,以後再跟大家彙報。
收入分配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激動的話題。支持一方的觀點,或是反對一方的觀點,都可能會摻雜著強烈的情感因素。就拿今年最火的一本書──法國經濟學家皮凱提的《21世紀資本論》一書來說,有人說好,有人說不好。說它好的人給它打五顆星,說它不好的人恨不得倒扣它幾顆星。
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真相往往是在兩個極端中間的地帶。平心而論,皮凱提並不是一個激進的革命家;他沒有雄心想打碎舊世界,迎來新天地;他的觀點是很獨特,但並不離譜;他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動機,不是為了要迎合哪種政治立場。同樣,平心而論,也沒有必要把所有的光環都加在皮凱提一個人身上,研究收入不平等的傑出學者還有很多;皮凱提也未必真的找到了顛撲不破的資本主義基本規律,他的理論基礎漏洞百出,有很多可以商榷的地方,政策建議也很天真;收入分配是一個宏大的話題,但皮凱提說來說去,只是他知道的那一點點兒事情。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比較另類、比較歐洲的青年學者而已。
我們姑且不論皮凱提說的到底是對還是不對,他的一個擔心值得我們關注。皮凱提不是說所有的收入不平等都不好。如果你的收入都是自己努力掙來的,那麼,適度的收入差距反而能提供正向的激勵機制,這對經濟增長當然是件好事。即使你的收入來得不那麼理直氣壯,但是,如果你能夠讓別人相信,你就是應該拿這麼多錢,那麼,就算是極度的收入差距,也不一定會對社會穩定帶來嚴重的衝擊。想像一下階級森嚴的「種姓制度」,如果生在下等階層,你只能聽天由命,根本不會有改變命運的奢望。皮凱提真正擔心的是,在一個民主社會中,如果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最後該怎麼收場。民主政治要求一人一票,紐約街頭的流浪漢和巴菲特一樣,都是一張選票,但經濟現實是貧富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這帶來了一個嚴峻的兩難選擇:你是要經濟自由呢,還是要民主制度呢?一個極端的經濟自由主義者最終會不得不放棄民主制度,但皮凱提認為,民主制度比經濟自由更重要,所以他選擇節制資本。
可是,這就帶來一個問題,既然是民主制度,99%的平民大眾,人數遠遠超過了頂級的1%超級富豪,按道理講,民主制度要聽大多數人的意見,因此當人人厭惡貧富差距的時候,自然會通過一系列收入再分配政策,遏制收入不平等擴大的趨勢。但為什麼民主制度沒有遏制收入不平等趨勢呢?
201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帝格里茲出了一本新書《不平等的代價》,說的就是財富如何破壞了民主政治。說實話,我真心希望史帝格里茲教授寫這本書的時候能再認真一些,這是一本讓人有很高期望,但又很容易失望的書。史帝格里茲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重大問題,但在論述的細節上過分粗糙。
同樣是論述不平等,皮凱提的觀點是,市場經濟會自發地帶來貧富分化,因為從長期看,資本的收益率高於經濟增長率,大資本的收益率高於小資本的收益率,人賺錢很難,錢賺錢很容易,所以勞動收入的增長速度趕不上資本收入,尤其是大資本的收入。史帝格里茲則說,之所以會有貧富差距的擴大,是因為市場經濟受到了財富的操縱。
財富階層通過影響市場經濟的遊戲規則,把好好的市場變成了「尋租」的樂園。借用著名金融學家拉古拉邁.拉詹和路易吉.津加萊斯的話說,“pro-business”(親企業)不一定是“pro-market”(親市場),有實權的大資本反而會要求政府干預,以便限制競爭對手,鞏固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們呼籲,要「從資本家手中拯救資本主義」。
史帝格里茲進一步指出,財富不僅僅會影響經濟政策,還會直接影響政治決策。這包括幾個方面:第一,窮人的政治熱情不高,對投票和其他各種政治參與都不熱衷。這很容易理解。在政治學的文獻中,有人不投票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人們為什麼會投票?如果是「理性」地計算投票的成本和收益,投票的成本肯定大於收益,你那一張票對歷史的潮流不會有任何影響。人們之所以會去投票,是因為還有那麼一點兒信仰和情懷。窮人不投票,部分原因是他們投不了票。美國的窮人中很多是沒有公民權的。有公民權的窮人,也在為生計發愁,而非為政治操心。革命從來都只是革命家自己的娛樂。
第二,富人的政治捐款遠高於窮人。尤其是在最近20年,政治捐款成了富人的新時尚。在美國,收入最高的0.01%人口占總收入的5%,但其政治捐款則占捐款總數的40%。《財星500強》的CEO和董事長中,每五個人就有四個有政治捐款。有四位政治學家──史丹佛大學的亞當‧博尼卡(Adam Bonica)、普林斯頓大學的諾蘭‧麥卡蒂(Nolan McCarty)、喬治亞大學的基斯‧普爾(Keith Poole)和紐約大
學的霍華德‧羅森塔爾(Howard Rosenthal)在2013年夏季的《經濟學視野》(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雜誌上發表的一篇綜述文章對此進行了更詳細的討論。他們發現,收入不平等和富人的捐款比例存在著較強的相關性。但有意思的是,收入最高的階層在捐款的時候是對左右兩派都捐,這樣才能和兩邊都保持聯繫。小一些的政治捐款卻會投向那些自己心儀的更極端的政治力量。
第三,美國的政治在走向極化。這主要體現在共和黨更加右傾。越是新晉的共和黨議員,政治傾向越是朝右。民主黨的政治傾向則變化不大。饒是如此,民主黨對糾正貧富差距的政策也不感興趣。民主黨之所以在總統選舉中戰勝了共和黨(編按,此處是指之前歐巴馬擔任美國總統的兩次選舉),主要是因為小布希的外交政策不得民心。民主黨的「左傾」體現在其他方面,比如他們更願意談論環境保護和氣候變化,在種族、性別等問題上顯得更加「進步」。美國的政治選舉制度中的一些設計,如多數制(majoritarian,即獲得最多數票的政黨或候選人「贏家全得」,能夠獨佔一個選區的席位),也引起很多詬病。
史帝格里茲進一步說,財富還有可能影響到意識形態。我們總是覺得自己的觀念都是深思熟慮得來的,都是客觀公正的,但行為經濟學告訴我們,人類的認知模式中存在著很多缺陷,人們容易輕信、盲從,也容易固執己見。這當然是非常冷靜和中肯的提醒,但接下來,史帝格里茲教授開始批評他的對手──那些「右派」。他說,「右派」對大眾是「說教」(propaganda)、是「洗腦」(brainwashing)。他說,「1984」已經降臨。意思是說人們生活在小說家奧威爾描寫的那種思想控制之中。何以見得呢?史帝格里茲教授只是告訴我們,「右派」精心挑選了一些美麗的詞彙裝飾他們的思想,大的財富控制了大眾媒體,群眾都很無知,沒有識破權貴資本主義的偽裝。
其實,史帝格里茲教授自己也承認,意識形態的歷史猶如生態環境的演進,是緩慢、複雜而自發的。當然,生態系統並非總是運轉良好的,如果失去了內在的相生相剋,一個生態系統可能會出現失衡,甚至走向崩潰。同理,一個思想體系如果失去了自我批評的能力,很可能預示著這個思想體系正在走向沒落。如今,經濟自由主義仍然在美國佔據主流,政治家不關心收入不平等,首先是因為選民不關心這個問題。作為一個喜歡看熱鬧的人,我是希望能夠多聽聽暫居劣勢的左派們的奇談怪論,吸收他們的思想,這樣才能左右互博,立於不敗之地。我希望史帝格里茲教授能夠更詳細、客觀地幫我們分析,為什麼經濟學的生態系統出現了問題,而不是簡單地告訴我們,誰是香花,誰是毒草。
在這個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年代,時時刻刻保持懷疑精神是有必要的。羅素說過:「我是不會為我的信仰獻身的,因為我信仰的很可能是錯的。」不僅要懷疑別人,而且要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曾經相信和正在相信的東西。王安石慷慨高歌:「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蘇東坡淺吟低唱:「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吾從子瞻。
【哪兒來的這麼多渾球?】
這是我的生活心理學科普文章。原書作者的情緒比較偏激,打擊面較大,是我不能認同的。這篇文章在朋友圈中反響不一。有人認為不瘋魔,不成功,那些成功的渾球有資格犯渾。從宏觀的角度來看,不是沒有道理,總要有人離經叛道,才能有革命成功的機會。但從微觀的角度來看,有多少人願意自己的上司、愛人或同事是渾球?
麥克阿瑟以狂妄著稱,他從來不聽上司的指揮,甚至連總統也不放在眼裡。別人都到碼頭迎接羅斯福總統,他故意磨磨蹭蹭地在家泡熱水澡。在日本,他是天皇之上的天皇。朝鮮戰爭期間,他連腳都沒有踏上朝鮮半島,卻固執地否定了前方的重要情報,堅信中國根本沒有膽量出兵。杜魯門總統實在忍受不了,終於把他免職了。杜魯門說:「我解雇他是因為他不尊重總統的權威,而不是因為他是個傻瓜,他當然是了,不過這並不違反『將軍的法則』(the law for generals)。」
如果讓杜魯門只用一個詞形容麥克阿瑟,他很可能會脫口而出:這個「渾球」(asshole)。貝盧斯科尼也是個渾球。義大利的政壇千瘡百孔,又遭到歐洲債務危機的肆虐。當這個國家最需要信心的時候,義大利出了個最不靠譜的總理。酒席狂歡、地下娼妓,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更令人咋舌的是,他居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貝盧斯科尼自稱是「兼職總理」,他的主業是尋歡作樂。身居高位的人中有渾球,浪得虛名的人中渾球更多。很多藝術家、作家、歌星、影星、球星都是臭名昭著的渾球。這個世界好像只是為他們而存在,其它的人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膜拜他們。我們的身邊也有渾球。開會的時候有渾球,辦公室裡有渾球,馬路上開車能遇到渾球,出門旅行能見到渾球。
哪兒來的這麼多渾球?
渾球和你我不一樣,像你我這樣的人,都是合作主義者。我們相信人人平等,我們相信對待別人要平等,也期待著別人能平等地對待我們。渾球則相信他是與眾不同的,他跟我們都不一樣,他有權利不遵守規則,至於我們的利益是否受到了侵犯,他渾然不知,知道了也毫不在意。
渾球不等於傻逼(大陸的粗話用詞,意近指愚人和白癡)。我們有時候覺得別人是渾球,但很可能是誤解了他們。有的人初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對潛在的社會規則並不瞭解,比如他們不知道,當地的風俗是哪怕讓學齡前孩子的膀胱被尿憋壞,也不能在大街上撒尿,你要是氣不過,可以叫他們傻逼,但他們真的不是渾球。希特勒肯定是一個渾球,但把他叫作渾球,是對渾球的侮辱。希特勒對人類犯下的滔天大罪,理當受到更嚴重的譴責。很多時候,渾球對我們帶來的損害,如果只是從物質方面來看,似乎並不是很嚴重。我們都在排隊,他非要插隊不可。我們在火車上都很安靜,只有他旁若無人地大聲打電話。我好不容易週末想睡個好覺,他們在我的樓下放很大聲的答錄機,跳廣場舞。
細想,這些都是小事,但為什麼當我們遇到渾球的時候,會如此生氣呢?我們在意的不單純是他們侵犯到了我們的利益,而是有更深層的東西令我們不安和不快。令我們不安的是,渾球的出現,破壞了合作的秩序。合作依賴於人與人之間的互相理解。人天生就是群居動物,我們希望與人相處得融洽,但是,當渾球出現之後,遊戲規則就變得混亂。如果我們還是按照自己一貫的與人為善、與世無爭的原則,渾球會占我們的便宜;如果我們挺身而出,據理力爭,渾球會撒潑耍無賴,你沒有辦法跟他們講理。一個團隊中哪怕只有一個渾球,也會像一顆老鼠屎,壞掉一鍋粥。怎麼對待這個渾球?團隊中就會有不同的意見。一派主張息事寧人,另一派主張除惡必盡,這兩派之間就會有齟齬,原來和諧的團隊出現了罅隙。
令我們不快的是,我們沒有辦法讓渾球明白人人平等的道理。我們想讓渾球知道,我們和他都是平等的。這對我們很重要,這是我們的信念,也是我們的自尊、自信之所在。渾球無情地碾壓了我們的自尊和自信,還叫我們有苦難言,就像吃到一隻蒼蠅一樣難受。
那我們該怎麼辦?你可以忍讓,也可以反抗,但是你得明白,這兩種做法都是有代價的。為什麼忍讓?因為你計算了自己的機會成本,覺得自己犯不著和這種渾球糾纏不休,但是,這種做法很可能會讓渾球得寸進尺。如果這個渾球不是你在街上遇到的,而是自己單位裡的,那你越是忍讓,以後的日子就越是難過。為什麼反抗?因為你看不慣、氣不過。渾球也不是治不了,有人能治渾球,好比空手道黑帶選手能輕輕鬆松地赤手奪白刃,因為他們會出其不意。問題在於,這種本領不是天生的,也無法念個口訣就學會,你只能通過不斷地練習、不斷地失敗,才能掌握訣竅。可是,你真的決定要把時間花在這裡,練成「反渾球」黑帶高手?
最佳的策略很可能是混合策略。該容忍的時候容忍,該反抗的時候反抗。什麼時候反抗?你得學會「選擇自己的戰場」,也就是說,當你勝券在握、從容不迫的時候,才出手一擊。你不能每次見到渾球都奮起反抗,天底下的渾球太多了,我們鬥不過來。在反抗渾球的時候,你也不必往死裡還擊,沉默、冷眼、一句抗議,都是反抗。
說到底,這種反抗不是為了擊敗渾球,更不是為了改變渾球。這種反抗是為了平息你自己的怒火,讓你的內心恢復平靜,讓自尊和自信回到你的心中。這是最重要的。始終記著渾球是不可能被改變的,你可能會感到輕鬆很多。斯多葛派哲學家埃皮克提圖(Epictetus)曾經說過,如果事物是你所不能控制的,那麼就要訓練自己不要讓它們控制你。他說:「如果有人激怒了你,那是你自己的反應讓你憤怒。」王陽明也講過舜和舜的父親瞽叟的故事。瞽叟當然是個渾球,居然要謀害自己的孩子。舜知道自己改變不了瞽叟,他還是按照自己的孝道行事。瞽叟讓舜去挖井,舜就挖了個可以藏身的「匿空」。當瞽叟把土倒進井裡,要活埋舜的時候,舜就從這條側道全身而退。舜的策略是:我堅持我的原則,並不抱改變渾球的希望,但我要時刻做好保護自己的準備,要讓渾球知道,我是有備而來,不是隨便就能欺負的。
話又說回來,這年頭,為什麼渾球會越來越多呢?
渾球和色盲、耳聾不一樣,並非來自遺傳的特質,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環境的薰陶、文化的影響。有些文化能夠製造出更多的渾球。
網路上有人感慨,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意思就是說,「文化大革命」一場浩劫,泯滅了很多人的道德天性,人變得越來越像狼,而且以越來越像狼為榮。特權意識也會帶來渾球。在中國,人們普遍缺乏對規則的尊重。一種社會潛意識就是,如果我牛,我就可以不遵守規則,最後,這種潛意識發展為:為了證明我牛,我就是要不遵守規則。規則是給loser(失敗者)們制定的,要是我和別人一樣遵守規則,那多沒面子啊。
資本主義也會帶來渾球。市場經濟的本質是合作,為了合作,我們必須學會妥協。合作主義者知道,每個人的權利和利益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得學會推己及人,顧全大局。但市場經濟的另一個教義是鼓勵人們追求自己的利益。自古以來,沒有哪一種道德哲學會像資本主義時代的道德哲學一樣,大張旗鼓地鼓勵人們追求自己的利益。
按照資本主義時代的道德哲學,我們追求自利不是因為自利本身,而是因為人人追求自利,就會保護個人的自由、煥發個人的創造力、阻止暴君和暴政。只要合作的秩序能夠不斷擴展,這種觀點大體上還是說得過去的,但物極必反,如果追求自利的結果是強調每個人的權利都是應有的entitlement(權利),我們只需要增加自己的entitlement,根本不需要顧及他人的利益,這種道德哲學就會製造出更多的渾球,最終導致合作的崩潰。
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最黑暗的時候,財政部長鮑爾森把華爾街的大銀行家們召集起來,告訴他們可以得到1250億美元的貸款,讓他們趕緊把自己的窟窿補上,儘快恢復市場信心。美林的CEO約翰.塞
恩(John Thain)發話了:「你怎麼保證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薪酬制度?」
就算在渾球的世界中,這樣的渾球也稱得上是一朵奇葩了。也有明白事理的。巴菲特曾經說過:「我的幸運來自於我生活在一個市場經濟體系之中,儘管這一體系能夠很好地為我們的國家提供服務,但有時候也會帶來扭曲的結果。我所在的這個市場經濟,會給那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拯救別人生命的戰士獎勵一塊勳章,給那些傑出的教師獎勵一張父母寫的感謝賀卡,但給那些發現股票錯誤定價的人獎勵億萬美元。」
我們當然不能說,渾球資本主義是導致金融危機的直接原因。但是,當一個社會裡的渾球越來越多,越來越得意揚揚的時候,這個社會,如果不爆發經濟危機,也一定會出現其他的問題,甚至更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