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華(咖啡蟲)/波兒咖啡
照顧孤兒機再讓咖啡機死而復生的巧手
• 身份:咖啡機維修工程師
• 入行:十七年
• 速寫:天秤座,穿POLO衫出勤很整齊、很專業,喜歡果酸強烈的咖啡
• 最愛:電影、單車、園藝
在網路上化名咖啡蟲的華哥,從二〇〇七年首次發文至今,六年下來累積至今超過六百篇文章,分享的不是沖煮咖啡的技巧,不是哪間咖啡店好喝,每一篇文字不多以照片為主,內容都是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咖啡機、鎖鎖碎碎的零件,卻擁有高達近四十萬的點閱率,他可算堪稱是部落格界的老前輩,我們全省拜訪過的咖啡人他幾乎都認識,但一般人卻永遠沒有機會接觸到他們。
當知道咖啡產業存在著這麼特殊的職業時,我形容他們是讓咖啡機代理商又愛又恨的一群人。由於品牌會換人代理商,新的代理商對原來代理商售出的機器不提供維修,二手咖啡機、店家頂讓易手也遇到相同狀況,這些爹不疼、娘不愛的孤兒機在市面上大量流通,給了這個行業存在的空間。像華哥這樣的工程師,既不屬於任何一個代理商,卻對每一種品牌、每一個型號的咖啡機暸若執掌,咖啡機送到他手上,在維修過程中將內部構造、零件、維修的「手術過程」,全赤裸裸的公開在網路上,不分國界的供人觀賞,這些對原廠或代理商而言都是商業機密吧?如此大膽的做法怎麼能不讓代理商氣的牙癢癢?
咖啡機維修工程師本身就是一個充滿神秘感的職業,畢竟一般消費者沒有機會,也沒有接觸他們的需求。他們不太需要與人打交道,成天與咖啡機為伍,有固定工作的空間,卻有更多時間是提著工具箱、開著車奔波於不同城市的咖啡館,連我也很難想像他們的工作內容和工作方式。但對於咖啡人而言,他們就是咖啡機的醫生,隨時提供「到府診療」服務,解決想也想不到的疑難雜症,也讓很多買二手機器的咖啡館,不會因為沒有原廠保固而求助無門。
老三重人的咖啡味道,十七年的波兒咖啡
華哥在得知我形容他們是代理商的「眼中釘」後,這貼切的形容法引起了他的興趣(說樂趣更貼切)。
「這裡原來是我們經營了十七年的咖啡館,二樓才是我維修機器的地方,畢竟機器很重,搬上搬下體力受不了」,十七年?一間經營了這麼久的店,收起來難道沒有猶豫,沒有不捨嗎?「當然捨不得啊!在店要收起來之前,我在店裡沈思了三天,但我們老了,真的沒辦法!」剛結束營業的那段日子,每天店外都會有些老客人來抱怨、來勸說,這麼多老客人來光顧了十多年,要他們如何一下子接受沒有波兒咖啡的日子?
「但其實我入行的過程並不光彩,當兵前我是在酒店學吧台的。」那時的他什麼都做,雖然就是打份工,收入卻比一般工作優渥,但卻讓保守的父母親覺得顏面無光,甚至直到開咖啡館,有著傳統觀念的父親覺得這根本沒出息,早期嚴格規定他們不可以跟銀行借貸,更不提供金援。也在工作室幫忙的華嫂笑說「其實他們父子兩的個性很像,就是因為這樣常常各講各地聽不進對方的想法。我常常跟我公公說,你兒子被邀請去哪裡演講、去什麼地方當講師、部落格全世界有多少人在看,他才慢慢接受和認同自己的兒子是很認真的在經營這個事業,態度才軟化,這也是這幾年的事情了。」
就和大多數的咖啡館老闆相同,為了圓一個自己當老闆的夢想就開起了咖啡館。退伍後華哥跟爸爸承租了這位在三重還算熱鬧區域的店面,附近有辦公大樓、證券行、學校、補習班,「你們應該不知道,以前三重的咖啡館,黑色玻璃桌下,是可以打小蜜蜂的吧?」「我們經歷過股票萬點的輝煌時期,店裡也不過十來個位子,每天都有很多營業員、老師、散戶進來消費,有時一天的營業額可以到三萬以上,那時不把錢當錢的人多的是。」
挑戰客人接受度與父親的不諒解
開店的初期,華哥一邊在咖啡公司上班,晚上和假日和員工換手回來接手煮咖啡。他形容波兒咖啡館當時真的做了很多挑戰三重人接受度的創舉,包括用義式咖啡機煮咖啡、簡餐、濃湯、起司蛋糕。「不但沒人吃,還被批評的很慘,他們說蛋糕上面怎麼長黴了還在賣?」現在講起來可以笑得輕鬆,但當時花了很多錢在投資這些不被接受的產品,賠錢賠了大半年。
那是一個以單品咖啡為主的時代,「當時人的心態會認為用機器煮的不就是飯店的副餐嗎?這樣你好賣我上百元?所以我開店一段時間,買了第一台咖啡機後,就算它是個不錯的品牌,我還是把它藏在吧台下,不像現在的每個店家都驕傲地把咖啡機當成精品一樣展示在吧台上那樣。」
「當時連我父親也很不能諒解,他認為我花了這麼多時間學了一身的技術,最後開了店居然是用台機器在煮咖啡?」但這都只是一個過程,開咖啡館、賣機器、修機器到代理咖啡機零件,最終的目標是想做咖啡機的代理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雖然步調不快卻也一直朝著目標往前進。
部落格無心曝光商業機密引起大紛爭
早期除了美福企業和迪生公司外,會維修咖啡機的專業工程不多。他為了想要煮出更好喝的咖啡,開始拆機器、修機器,順勢搞懂那些很貴的品牌為什麼好?好在哪裡?那時他跟家裡做鍋爐的學弟學鍋爐原理,請念電機的國小同學教他電是怎麼回事,學材料的朋友幫他分析一台咖啡機值錢的地方在哪裡,自家開不鏽鋼工廠也有不少爸爸的朋友可以請益。他的老師們全都不懂咖啡機是怎麼一回事,但所有咖啡機內構造與運作原理,就這麼靠大家的力量一起研究、拼湊起來。「修機器跟修差車其實很類似,不外乎就是經驗和材料,當你什麼車都修過了之後,什麼就都通了。」
華哥會在部落格把維修過程、咖啡機內部構造拍照、曝光,說穿了真是無心插柳。「一台機器這麼貴,拆開來裡面那麼多大大小小的零件,一開始我也很怕拆開後組不回去,所以就每一個步驟都拍了照片做記錄。之後為了要跟當時在新竹唯一的一個學生,建議我乾脆開個部落格,這樣隨時要上去看比較方便,根本沒想過後來會有這麼多人上去看啊!而且看得還大多是同行」,華哥大聲喊冤。
部落格在越來越多人點閱後,華哥開始接到一些「關心」的提醒。「有朋友、有同行、有長輩打電話來,甚至直接殺到店裡來,要我把部落格的文章撤下,客氣的、不客氣的都有。」過了一段很痛苦的掙扎期,華哥沒有把文章移除,也沒有關閉部落格,而是避開比較機密的部分,算是稍微體諒、尊重代理商吧!不過,難道不怕很多厲害的人,在看了這麼詳細地介紹後自己學會維修機器,那不就越來越多競爭對手?「不怕啊!他們還是得跟我們買零件啊!」兩夫妻笑的可開心了。
咖啡機裡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十幾年的維修經驗,也教出不少學生,現在各自都已經可以獨立接案,分擔他們的工作。「用上一段時間的舊機打開來,裡面有時候骯髒的程度,是真的是很恐怖,不小心還會因此得皮膚病」華嫂講到這都皺起眉來。
很難想像每天煮出好喝咖啡的機器能髒到哪去?
「有小強大軍,還有米老鼠寶寶啊!死掉了的屍體就黏在裡面,再怎麼噁心也是要把它清乾淨啊!」,當我還在想像這個畫面時,華哥決定補上一槍「我曾在機器裡看過空的鳥巢,還有和貓一樣大的老鼠在裡面,是活的唷!整個下午我就在店裡,想盡辦法在不驚動現場客人的狀態下抓住牠」,天啊!我看再講下去,以後我們都不敢在外面喝咖啡了啦!「也不用這麼擔心,只要店家環境、咖啡機外觀看起來是乾淨的,原則上就表示店家重視清潔,咖啡機的裡面也不至於不衛生。」
咖啡機維修工程師=水電工?
台灣對於咖啡機維修人員的認知,把他們當成一般的水電工,華哥也常常這樣調侃自己,但華嫂就對這個說法很感冒。「我們去歐洲學習的時候,你會感覺到咖啡機維修人員是受尊重的。他們穿西裝打領帶,在維修咖啡機前先把外套脫下折好,才打開大皮箱,拿出的不是板手,不是螺絲起子,而是維修的SOP文件」,包含眼前這台待修的機器用了多久、應該在什麼時間點保養什麼、換什麼,一切都照規矩來。「在台灣若要在客戶面前拿出這種文件,我一定就直接被請出去了」,華哥無奈的說。
除了定期的保養,水質也會影響到咖啡機的壽命,相較於中南部,台北的水質已經算不錯了,「所以我常跟客戶說,濾芯便宜機器貴啊!定期更換濾芯,機器可以用久一點。」現在網路資訊發達,很多店家都已經對咖啡機的保養有了認知,除了自己會定期更換那些簡單的耗材,這一兩年,有不少店家對延長咖啡機的使用壽命有了概念,所以每一段時間就會把機器送到華哥這,整台拆卸做大保養、清洗管路,也能讓煮出來的咖啡品質更穩定。
以前的維修人員若和店家約好了過去維修機器的時間,會請店家在工程人員到場前一小時把機器關掉待其冷卻,到了現場判斷、維修,再開機等它熱,等到可以重新沖煮咖啡,前後加起來可能有數個小時,對店家而言都是損失。「我們家的工程師會事先確認店家機器的狀況,帶足了零件到現場,到場後才關機拔掉電源,怕燙就拿塊濕抹布。如果僅是更換外部的零件,那連機器斷電就直接操作,這是我對他們的要求。台灣的咖啡市場多集中在新竹以北,但因為房價高、房租貴,所以咖啡館的經營都很辛苦,今天如果一間店為了維修機器得有至少三個小時不能營業,那損失很大。」
咖啡機維修工程師除了要夠壯、不怕髒外,承擔的風險也很高。「我們曾經在維修海邊的咖啡車時,修到一半有流氓為了爭位子來趕人,但這還算小case了。咖啡機大多都是吃W220甚至W380的電,若被電到會要人命的!
辛苦了二、三十年,每天工作的時間都很長,華哥卻很懂得切割工作、享受生活。「我其實超愛玩的,我以前賺的錢都是被我吃光、旅遊玩光的」華哥笑說。今年他們甚至找到宜蘭這塊小農地,有一個簡樸的小小鐵皮屋,週末就去待上兩晚,種種花、鋤鋤草草,成為工作之餘的小小生活情趣。
對華哥而言,維修、拆解、組裝,就像是在玩大型的樂高,其中的樂趣非一般人所能瞭解,未來還希望還能弄個博物館,展出他所收藏的經典咖啡機。咖啡機維修工程師一般人不容易接觸到,很特別的一群幕後工作者,擁有專業的技藝,除了有起死回生的巧手,還能重現經典,老咖啡機在他們手上重獲生命,這不是藝術,是什麼?
咖啡媽/水晶咖啡
種出讓人一夜好眠的無毒咖啡
• 身份:咖啡農/烘豆師
• 入行:五年
• 速寫:牡羊座,爽朗笑聲,素顏就是自然美,戒肉回歸健康素。
• 最愛:繪畫、閱讀。
• 咖啡豆特色:前段柔順的果酸,緊接而來的是榛果,巧克力,杏仁,厚度細緻包覆味蕾,最後尾韻回甘強烈,蜜糖口感存留很久。
起了個大早在台中搭了巴士,一路搖晃到南投埔里。朝向魚池鄉咖啡媽家的道路越來越窄,兩旁呼嘯而過的不再是現代高樓,而是再淳樸不過的鄉村景緻,陽光刺眼卻也溫暖,綠樹、農田,一切都是在都市接觸不到的愜意,大口吸著氣,空氣中充滿了泥土的氣息,也許是太早起,也許是環境的影響,溫和的風吹著人很放鬆也有點昏昏欲睡。
咖啡媽的家和我印象中的農家不同,竟能從中嗅到一絲都市的味道。一入口就是開放式的廚房,緊接著是一張長長的實木桌,光這兩樣就已經佔據一樓大多數的空間。若要說咖啡館的風格和音樂反映咖啡店主的個性,那從一個人家中的配置,也可以看得出來屋主最重視的是什麼;一邊料理一邊與朋友閒話家常,分享食物與咖啡,就是咖啡媽的生活的重心。臨著長桌旁是看起來現代又舒適的布沙發、音響與大量的CD,挑高的牆面上還掛著很多幅看起來是出自名師之手的油畫,都是咖啡媽的作品。
從繁華到簡樸,一切歸零
過去從事貿易產業的咖啡媽,在台北過著很優渥的生活,她拿出之前內湖家的照片,這是在裝潢雜誌上才看得到的豪華景象,但有些東西倒是很眼熟,包含沙發、桌子、音響都是台北直接運下來重覆使用的家具。
在雷曼兄弟風暴過後,差點賠光老本的咖啡媽賣了台北的房子,回到鄉下。「你看我現在多黑,妝也不化,就是黃臉婆啦!」雖然這麼說,但咖啡媽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抱怨,夫妻兩倒是十分享受這樣忙碌又勞動的退休生活。「我們現在看台北下來的,都笑他們是肉雞。一早就開始吃藥,降三高的、失眠的、抗憂鬱的、骨質疏鬆的!」咖啡媽講講自己都大笑了。
兩夫妻樂觀地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從繁華到簡樸的歸零。
無毒、有愛,佐上天賞賜的好環境
在決定要種咖啡後,咖啡媽開始在老家附近找起適合的地點和咖啡樹。魚池水晶咖啡的咖啡樹,是屬於沒有改良過的老種,咖啡媽找到這塊地的時候,採了一些豆子回去烘了一喝,「哇~一喝我就瘋了!太好喝!」當時這片山的主人王先生因古坑咖啡的爆紅,也跟著周邊其他的農夫一起種起咖啡,但其他農夫的咖啡收成後賣不出去,都把咖啡樹給砍了,他雖然沒跟著砍掉樹木,卻也因為人在台北工作距離太遠沒有時間照顧,所以這片咖啡樹野放在這片山上已經長達十二年之久,成為真正的「有機。」「雖然說沒管,但王先生還是沒有噴除草劑,定期請人來人工除草、修剪,這點我很喜歡。」喝遍世界好咖啡的咖啡媽,萬萬沒想到台灣也會有這樣的好咖啡,就這麼受到感動的一頭栽了進來,和地主王先生合作,照顧起這一大片的咖啡園。
現在三千顆咖啡樹,一年的產量也不過一千多公斤(生豆),雖然一磅咖啡豆賣到台幣兩千到兩千八百元,但還總是供不應求。除了採收豆子有請人協助,平常照顧園子的工作都是夫妻兩自己來。「我不是一個傳統的咖啡人,很多很有經驗的農夫教我怎麼種我也不聽,也有不少專業的咖啡人教我怎麼烘豆子,我也不聽,我就是自己走自己的路」,對咖啡媽來說,她不想因此受影響。這幾年下來,從豆心沒烘透、有青草味、豆子大小不均、混豆,什麼樣的講法都有,咖啡媽早就已經練就充耳不聞的功力。
從二十多歲就開始喝咖啡的咖啡媽,喝咖啡喝了二、三十年,當初在做貿易時,遊遍世界各地,「我一直以來喝的都是很好品質、新鮮的咖啡,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樣的味道。從以前我在台北就用小台的機器自己烘豆子,所以當我自己開始種咖啡的時候,就決定了不要賣烘到黑漆漆、油亮亮的咖啡豆。」
水晶咖啡的咖啡園分為兩個部分,因為鄰近日月潭,所以水氣充足,「每天早上樹上都是露水,直到太陽出來後才蒸發。」山上的咖啡樹有超過十年的樹齡,因為擁有豐富的水晶礦,紅土、半日照的條件,咖啡媽說這塊土地上種出的咖啡,風味豐富但美中不足的是不夠強烈;下面平坦的土地有十年的時間荒廢著,屬於沖積土層且日照強,種出的咖啡酸度不夠但十分甘甜,風味既跳又飛揚,「就像味素一樣成了畫龍點睛的角色。」雖說產量不多,但兩塊不同土地種出來的咖啡豆,咖啡媽細心地依照它們的風味特性,區分出水洗和蜜處理兩種,最後再把兩者會在一起,這樣就均勻的各種風味都融合其中。「這是很辛苦的工作,得小心的區分作處理,才能擁有這樣豐富的味道。」
雖然是沒有任何農務背景,但咖啡媽在種了十多年咖啡樹的地主王大哥身上也學了不少修剪、照顧的絕活。除此之外,她笑說網路實在太方便了,在網路上可以學到不少技術,「連種咖啡樹用的酵素,都可以郵購外國的菌種來培養做基底菌,網路真的太神奇了。」國內外咖啡專業的書籍,也是她吸收資訊的來源,包括咖啡樹會生什麼病、咖啡的各種處理法等,後續需要的就是花時間、用心的將這些專業用在自己的咖啡樹上。
讓咖啡教母置身天堂的驚艷風味
一直低調經營的水晶咖啡,咖啡媽抱持著把咖啡豆賣給身邊的朋友、熟客,日子過得去就好的念頭,卻無心插柳的在一夕之間變得知名。先是因台灣精緻咖啡協會執行長吳儉文先生的厚愛,在沒告知咖啡媽的情況下將水晶咖啡拿至「二〇一一年世界虹吸壺咖啡大賽」,一舉得到亞軍,爾後又因人稱咖啡教母的Erna Knutsen(挪威出生,一九七四年接受《Tea & Coffee Trade Journal》月刊專訪時,創造出「Specialty Coffee精品咖啡」一詞),一喝為之驚艷,還讓高齡九十多歲的她親自來了台灣參觀咖啡媽的咖啡莊園。
一夕爆紅後,咖啡媽她們反而更用力的隱身,直到現在要買到他們家的豆子管道都還是很單純,沒有網站,沒有購物平台,僅能靠電話或FACEBOOK聯繫訂購,唯一的實體店舖也只有日月潭一間咖啡館,咖啡媽也是為了支持在地年輕人才把咖啡豆給他們販售的。「我和咖啡爸都吃素,孩子也都長大了,我們的生活很簡單。」咖啡媽說讓買豆子變成困難的事情也是不得已的,因為她的產量每年就是只有這麼多,就是沒有東西賣,要一一說明、拒絕,讓消費者等很久都讓她感到很痛苦,「大家都以為我們賺了很多很多錢,生意很好,但其實賣豆子只是維持農莊的基本開銷而已。」
「我們的咖啡,根本沒有辦法為了增加可銷售的量,參入其他不是我們種植的豆子,因為一參風味就完全不一樣,老客人就會發現了!」為了維護現有的品質,咖啡媽也沒辦法增加產量,更不打算違背良心的參入其他的豆子,「不可能把消費者當笨蛋,我們的咖啡豆很貴,就算我想在隔壁村多種兩甲地,也種不出一樣的味道,消費者喝得出來的」,當看清楚了這些,而從始至今種植咖啡豆的本意也不是為了賺錢,那麼不如就這麼照著自己的想法和步調走下去。「我很高興台灣人想喝到好喝的咖啡,我們這裡有,我們不一定去搶日本剩下的豆子,我們的咖啡真的可以跟他們這些好咖啡互相抗衡」,這就是縱使過程辛苦,咖啡媽還是做得開心,不急著貪著做的原因。
自給自足、吃住從簡的農村生活
他們用自家的咖啡以物易物,和鄰居、朋友換些無毒有機的蔬菜,自己下廚,喝自己種出的咖啡,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非常愜意,吃得也很健康。
「我們就是悶著頭一直做,這比說什麼都有用」,無毒有機的種植方式很辛苦,但長出來的作物既漂亮,又能賣得好價錢,讓周邊還在噴藥、使用化學肥料的農民看了也慢慢願意接受、嘗試,就算沒有辦法讓整個村落都採用自然或有機種植,但至少藥越噴越少,「這才是我們想要做的事!」
「我其實咖啡喝的不多,因為劣質咖啡讓我喝的胃不舒服」咖啡爸說,「我現在可是天天都要喝咧!我們的咖啡喝起很舒服,一天要是沒喝到,不但全身不對勁,心情都會受到影響。」咖啡媽研磨起咖啡粉,慢條斯理的用手沖地方式沖煮起咖啡。看著琥珀色的咖啡液緩緩流下,水流的聲音和冉冉香氣引誘著我。
輕啜著,這咖啡好優雅,好舒服。
咖啡媽指著牆上和散落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畫作,「這些都是我畫的。」我很驚訝,因為每一幅畫的筆觸和技巧看起來都不是出自業餘之手,咖啡媽笑說自己下雨天才有時間畫圖寫日記。一邊說,一邊又翻出了圖文並茂的本子,裡面盡是這些年種植咖啡和園藝的心得與感受,透過生動的畫作與文字一一記錄了下來。只可惜有才的咖啡媽太低調,這些內容根本可以直接印刷出版。「有個大老闆出價要買我一幅黑女人抱著小孩的油畫,我很堅持不賣,這是我畫來自己開心的,不是拿來販售賺錢的。」
知足樂觀,與世無爭
「我們真的很幸運,所以我們的故事一點都不灑狗血,如果你還是想寫,這樣的內容人家會想看嗎?」咖啡媽除了心疼我這本書的出版過程不順利,還很擔心書出了賣不出去。雖然沒有上妝,但純真又豪爽的咖啡媽,被一種溫柔又親切的光彩環繞著。
聊著聊著,眼前的杯子空了,咖啡媽就幫我把咖啡斟滿。「妳知道妳喝了幾杯嗎?妳已經喝了六杯了!」但我沒有心悸,也沒頭暈,「我們家的咖啡不會讓你睡不著的」,咖啡爸一臉自信。
當晚,睡眠品質向來很差的我,一夜好眠到天亮。
我癡心妄想著如果有幸書賣得太好,有更多人知道水晶咖啡的好,如果大家都想來看看咖啡媽、咖啡爸怎麼辦?會不會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咖啡媽不改語不驚人的直爽,一臉認真地說:「吃到一顆雞蛋好吃,你不會想去看那隻雞長什麼樣對吧?那喝到咖啡覺得好喝就好了,不用來看我長什麼樣啦!」我愣了幾秒,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