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骯髒的名字給骯髒的東西──「女陰」(Cunt)的歷史(摘錄)
我喜歡cunt這個字。我喜歡跟這個字相關的一切。不僅是它代表的外陰(vulva)、陰道(vagina)與外生殖器(pudendum)(這些是各種女陰精華,稍後會再提到),還有其實際口語和視覺展示cunt的符號。我喜歡它單一音節的結構。我非常喜愛它前三個字母(c u n)都是高腳杯子的形狀,它們一路滾動穿越這個字,直到結尾的爆破音T出現才停止。我愛C與T有力的咕噥音,兩者中間夾著較柔軟的UN音,讓人能像從口中發射子彈一樣迸出這個字,或是為了戲劇效果,延長un的音,讓它們在口中滾動:cuuuuuuuuuuuunt!
我喜歡cunt因為它下流的剛剛好,且富有無窮的趣味,它就像是聽覺的驚嘆號,能讓對話當場停頓。美國作家華特.柯恩(Walter Kirn)稱cunt為「英語原子彈」,他說的完全正確!我喜愛它的多種用途。在美國,它令人非常反感,而在蘇格蘭格拉斯哥,它可以是種親暱用語:「我愛你,你這可愛的小東西(cunt)」,是我們在格拉斯哥各地的幼兒園裡都能聽到的一句話。騙你的啦,但蘇格蘭人的確運用有許多令人眼花、巧妙的cunt用語。歐文.威爾許(Irvine Welsh)在一九九三年出版的小說《猜火車》(Trainspotting)裡,一共使用了七百三十一個cunt(雖然只有十九個cunt 出現在電影版中)。
最棒的是,我愛這個詞擁有的力量。我對於cunt受尊崇的地位著迷不已,如同英國心理學家克莉絲汀.凱爾德威爾(Christina Caldwell)所說:「下流用語中最下流的詞彙」。在英語中「最令人反感的」用語還有其他的競爭者;其中種族的蔑稱顯然具有影響力。以N為開頭的那個字因其歷史背景,是嚴重歧視的用語。它不只是個敘述的詞,它更貶低黑人,並為人類歷史上最糟糕的一些惡行辯護。它否決了黑人和白人在語言上的平等,造成數百萬人受到奴役與殘忍對待。我們能夠理解種族蔑稱令人極度反感的原因,但是cunt呢?有沒有人覺得很奇怪,英語中最令人反感的用語,竟然只是個代表外陰的字?這個字甚至被認為與源自最黑暗、最糟糕人類惡行的種族歧視用詞相同,帶有同等的冒犯?就我所知,cunt並沒有造成種族滅絕,因此我們要問的是:「cunt為什麼變得令人如此反感?cunt做錯了什麼事情?」
我們先來了解詞源學。Cunt很古老。它非常古老,使得其確切起源已經迷失在交疊的時間之中,但詞源學家仍持續討論cunt到底源於何處。它至少已存在數千年之久,能被追溯至古諾斯語kunta與原始日耳曼語kunt,但在此之前,cunt這個詞實在難以捉摸。在中世紀時期,大多數的日耳曼語都有和cunt同源的詞;kutte、kotze與kott都出現在德語中。瑞典語有kunta;荷蘭語有conte、kut與kont,而英語曾經有過cot(我滿喜歡這個詞,也認為它終會復古流行)。這就是有爭議的地方:沒有人能確定cunt的真正意義為何。有些詞源學家認為cunt 的字根源於原始印歐語「gen/gon」的發音,意指「創造,變成」。我們能在現代文字裡見到「gen」,像是gonads(性腺)、genital(生殖器)、genetics(遺傳學)和gene(基因)。其他人的理論則是cunt源自於字根gune,意指「女性」,出現於「gynaecology」(婦科)。
讓大多數詞源學家著迷的是字根音「cu」。「Cu」與女性有關,形成如「cow」(母牛)和「queen」(女王)的基礎。「Cu」與拉丁文cunnus(外陰)有關聯,聽起來非常接近cunt(雖然有些詞源學家聲稱兩者並無關聯),而它生成法語con、西班牙語coño、葡萄牙語cona和波斯語kun(نوک)。我最喜歡的cunt理論是「cu」也意味著擁有知識。Cunt和「cunning」(狡猾的)很可能源自相同字根──「cunning」最初意指智慧或知識,而非狡猾,同時「can」與「ken」則變成「cognition」(認知)與其他衍生詞的字首。在今天的蘇格蘭,如果你「ken」(知道)某物,代表你了解它。中世紀時,「quaint」同時意指知識和女陰(後者比較常見)。這場激烈的爭論將持續著,但最重要的事實則是cunt的神祕難解。
以下是我們已知的:cunt是英語中代表外陰或陰道最古老的詞彙(可能是歐洲最古老的詞)。唯一能與它競逐代表「女陰」(the boy in the boat,1930)的最古老詞彙是yoni(意指外陰、起源或子宮)。英語yoni約在一八○○年從古梵文借字而來,如今各類新靈性團體希望藉著稱呼他們的「臀部」(duff,1880)為yoni用以迴避對cunt的恐懼,藉此進一步利用對於「瞎話」(flapdoodle,1653)的古老崇敬習慣。然而,諷刺的是cunt和yoni可能源自相同的原始印歐語字根。再者,相較於vagina或vulva,cunt帶有的女權意識比前面兩者深厚的多。
Vagina一詞出現在十七世紀的醫學文獻中,其源自拉丁文vagina,意思是護套或鞘。Vagina是劍插入之處;這就是它全部的詞源功能──劍(陰莖)的劍鞘。它必須仰賴陰莖才有其意義與作用。我們也可以稱這個可憐的東西為「陰莖巷」(cock alley,1785)或「布丁袋」(pudding bag,1653)。當我們將vagina和vulva混淆時,就讓許多機靈的語言學家理所當然的扭曲諺語的意義:清楚來說,陰道(vagina)是連接輸卵管與外陰的肌肉壁,外陰(vulva)則是外部結構(包含陰阜、大陰脣、小陰脣、陰蒂、陰道前庭、女性前庭球與巴氏腺)。Vulva可追溯至十四世紀晚期,源自拉丁文vulva,意思是「子宮」──有些人認為它源自volvere,意思是用來包覆。湯瑪斯.艾略特(Thomas Elyot)在其一五三八年的拉丁文字典裡,將vulva定義為「子宮或任何雌性動物的母親,亦稱作一種羅馬人食用以母豬肚做成的肉品,豬隻可能已生完或內有小豬」。所以,vulva的意義得仰賴作為陰莖的容器而來──或是一塊來自懷孕的羅馬豬的問題肉品。
然而,cunt的出現早於這些用語,且源自原始印歐語字根,意思是女性、知識、創造者或皇后,顯然比「我包覆陰莖」還更有力量。再者,cunt是從裡到外完整的一體。因此談及cunt 時,我們無須著墨於枝微末節。如vulva和vagina都是努力在語言上提供有別於cunt更神聖與醫療化的選項。如果這還無法說服你改變心意支持cunt,一五○○年英國出版商溫欽.德.沃德(Wynkyn de Worde)將vulva定義為「翻成英語,即為cunt」。Cunt不是俚語;cunt是起源。因此,cunt是所有代表「女陰」(the monosyllable,1780)的教母──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cunt一直都被視為冒犯用語嗎?
第7章 盜取睪丸──二十世紀的睪丸移植(摘錄)
直至二十世紀,太頻繁射精與身體健康衰退之間的連結,被視為是已確立的醫學事實。所以,如果一名男子的性能力低落,需要再加強男子氣概,他該怎麼做呢?治療精液量耗損最顯著的方式,就是再補給儲備物。二十世紀初,出現利用手術讓衰老的男性恢復青春的醫學熱潮,即在男性生殖器官上進行手術,以增加體內的精液量以及/或性荷爾蒙。端看你挑選的醫師,手術的方式可能從切除雙邊的輸精管,或將猴子睪丸移到你的陰囊。這是早期的內分泌學和荷爾蒙補充療法,而推廣這些手術的醫生將它們吹捧為青春之泉,儘管這是滿是精液的噴泉。在你上e-Bay搜尋「猴子睪丸」之前,我要先聲明這些手術在一九三○年代已遭到質疑,因為人們發現它們造成的危害多於益處(對人類和猴子都是)。
在一八八○年代,法國生理學家夏爾-愛德華.布朗-塞加爾(Charles-Édouard Brown-Séquard,1817–1894)從天竺鼠與狗兒身上取得睪丸的萃取物,並將其注射入自己的體內。他稱其調製品為「長生不老藥」,認為它能補充自己「失去的精液」。「我認為如果精液注射進入年老男性的身體沒有危險性的話,我們應該可能會在腦力與各種體力方面增加更多活動」。他繼續說:
眾所周知,不論是何種原因引起的精液流失,其流失的頻率與導致頭腦與身體虛弱程度成正比。這些事實與其他事實普遍認為,在由睪丸分泌的精液裡,有一種或幾種物質藉由再吸收進入血液中,其最重要的作用是提供神經系統和其他部位的能量。
布朗-塞加爾相信藉由提高身體裡的精液能逆轉衰老過程,於是他開始在動物身上進行實驗,嘗試將天竺鼠的睪丸移植到公狗身上,或從年輕兔子的睪丸上抽取血液或精液,將其注射進入年老的兔子身上等等。布朗-塞加爾相信交換精液對受試者有益處,他開始將血液和精液混合物,與取自狗兒與天竺鼠的「睪丸萃取液」注入自己的體內。
我將蒸餾水加入才剛命名的三種物質裡,其量不超過原液的三到四倍。我會在加水之後再攪碎。液體經由過濾紙過濾之後,帶微紅色澤,相當不透明⋯⋯我每次注射近一立方公分的過濾液體。
注射之後,布朗-塞加爾據聞能即刻工作更長的時間,專注度提高,並且以七十二歲的高齡再度奔跑上下樓梯。布朗-塞加爾在《刺胳針》(The Lancet)發表此發現,並將器官療法合法化為一門可靠的醫療準則。
布朗-塞加爾也許是早期的先驅,但是讓回春手術成為主流的人,則是出生於俄羅斯的法國外科醫生薩爾吉.沃羅諾夫(Serge Voronoff,1866–1951)。沃羅諾夫在頗具聲望的法蘭西學院擔任實驗室主任,當時他將猴子睪丸移植到抱怨活力不再的男性體內而聲名大噪。沃羅諾夫善於操弄媒體,因此他的實驗成為世界各地媒體高度關注的焦點。
將注意力全轉到猴子的「睪丸」(bollocks,1000)之前,沃羅諾夫是位備受尊敬的婦科醫師,並在《婦科手術大全》(Les Feuillets de Chirurgie et de Gynecologie ,1910)中開創了新的手術技巧。沃羅諾夫受到布朗-塞加爾的影響,開始在動物身上進行實驗,檢視將睪丸腺移植到另一隻動物身上是否會產生回春的效果。他相信實驗的效果,所以在一九一九年將其發現提交給法國外科學會。《小巴黎人報》(Le Petit Parisien)在隔天報導他的發現:
法蘭西學院生理實驗室主任沃羅諾夫醫師,昨日提供給外科學會驚人的消息。他聲稱移植羊隻的間質腺體到年老的山羊與公羊身上,結果使牠們恢復青春活力……沃羅諾夫醫師正在進行將猴子的間質腺體,移植到老年人身上的手術,試圖得到與前項實驗同樣的成功結果,全人類將會因此受益。是哪種腺體並不重要。倘若透過沃羅諾夫醫師的手術刀植入它們,能使得我們疲憊的身體再度年輕有活力,那麼間質腺體萬歲!
在對綿羊、犬類和公牛重複數百次的實驗後,沃羅諾夫從一九二○年開始將猴子的腺體移植到人類身上。他原本想取用人類屍體和罪犯的睪丸,但很快就意識到,他無法確保供貨無虞,因此決定使用猴子的腺體。最後,沃羅諾夫不得不在尼斯附近,購置一座猴子養殖場以應付需求。
手術既簡單也可怕。首先,從猴子身上割下睪丸,然後細切成縱向切片。接著在病患陰囊上開個切口,露出睪丸和薄膜。將切成片的猴子睪丸植入睪丸鞘膜之中,並將切口縫合。理論上,猴子的腺體會直接被病患的性腺體吸收。而猴子則會被安樂死。
沃羅諾夫深知實際案例的重要性,因此在其一九二四年的著作《四十三個從猴子到人類的移植案例》(Forty-Three Grafts From Monkey to Man)中詳細描述許多成功案例,其中包括七十四歲的英國人亞瑟.列爾德特。沃羅諾夫在一九二一年將狒狒的「睪丸」(bobble,1889)植入亞瑟.列爾德特身上,並宣稱「此人已成功回春十五或二十歲。身體狀態、生殖器活力等都因睪丸移植而大大改變,將老態龍鍾、無力可憐之人變成功能俱全、精力充沛的男人。」列爾德特雖然「從步履蹣跚的老人」變成「活力十足的壯年男性」,卻在兩年後就逝世了。沃羅諾夫沒有因此卻步,反而在他一九二五年的著作《移植回春術》(Rejuvenation by Grafting)中宣稱,年紀大的病患看起來年輕了十五歲,以及大大改善了像是便祕、抽筋、疲勞和結腸炎等常見的毛病。在憂鬱症患者的案子中,手術後的病患看起來「更為敏捷、表現更有活力、雙眼和善,擁有更多精力」。然而,沃羅諾夫最常提及可以治療的疾病,就是性無能與缺乏性慾。一位六十七歲的病患,聲稱在手術後他的性慾恢復到「令人驚奇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