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勞家族(The Blaeu Family)】
16世紀末至17世紀初,由於許多技術精練的製圖師繪製華麗精美的地圖,而引領人類邁入「地圖集的黃金時代」。荷蘭無可非議是製圖商機的天下,而奧特柳斯和麥卡托則是其中領銜先鋒,並與布勞家族共達巔峰。布勞家族出版的地圖,因其高超精湛的工藝水準而快速崛起,他們的印刷坊也成為歐洲最大型的一家出版商。
興盛100年左右的布勞地圖製造王國,其創辦人為荷蘭阿克馬的威廉.布勞(Willem Janszoon Blaeu,1571∼1638年)。他曾為著名丹麥天文學家第谷.布拉赫的學生,之後於1596年,在阿姆斯特丹成立製造地球儀和科學儀器的公司。到了17世紀初,威廉收購印刷機和兼營印刷航海圖、地圖掛畫和書籍。「布勞地圖出版社」(The Blaeu)因為印製航海圖而持續打響名聲。1606年,首次印製的航海圖《航海之光》(Licht Der Zeevaert),範圍涵蓋了北海、低地國家和英格蘭南部;其次為1623年出版的航海圖《海鏡》(Eeste deel der Zeespiegel)。到了1630年左右,威廉的兒子瓊(正式原名為約翰內斯)加入出版社,他是威廉創辦出版社同年出生的,本身曾在萊頓大學研讀過法律。自1631年起,地圖開始出現父子倆的聯名。
出版社日益增長的聲譽和營業成績,促使他們將印刷坊擴遷到堡倫赫克(Bloemgracht)。在新的印刷坊中,共有9台印刷機在運作,而印刷坊營運全盛時期所聘雇的全職員工約達80名。
最令人津津樂道的地方是,這對父子團隊開始發行一系列令人驚豔連連的地圖集,無論是美感或規模都是前所未有的出色。該系列首幅地圖是1630年出版的《大西洋附錄》(Atlantis Appendix),此幅的銅版是威廉向製圖師前輩約道庫斯.洪第烏斯收購而來的。然而,布勞真正的第一幅傑作是收錄208幅的地圖集(1635年出版),他為此隆重特命為《世界概觀,或涵蓋所有區域的全新地圖集》(eatrum Orbis Terrarum, Sive Atlas Novus in quo Tabulae et Descriptiones Omnium Regionum),該地圖集也有拉丁文、德文、荷蘭文和法文版本。
這套兩卷一體的精美地圖集一鳴驚人,因屢次修訂資訊再版,而廣受大眾歡迎,像是1645年的版本,已經擴展到四卷;到了1662年則擴增到十二卷。
1662年出版的地圖集《大世界地圖集》(Atlas Maior),收錄了593幅跨頁地圖和3,000頁的文字說明,該版本印製形式是17世紀當時尺寸最大且最豪華昂貴的圖鑑。與同樣來自布勞出版社發行的地圖集相比,這套書可是擁有高超精湛的工藝,尤其手工上色在精美紙張上所呈現出來的鮮豔色彩,以及精心排版和細緻華麗的裝幀。《大世界地圖集》裡的一幅世界地圖,以描繪四元素、四季、太陽系七大行星和世界七大奇觀作為邊框裝飾。
該地圖集被一位荷蘭富人炒作成精緻珍貴的文物(售價45,000荷蘭盾,在當時可是一筆不小數目)。超大尺寸規模形式的地圖集,往往都有特別的展示櫃保護著,並成為珍貴的傳家之寶。荷蘭貿易代表團經常捐贈這件貴重的地圖藏品給其它國家,因此不少國家元首都擁有這件收藏品,其中一版則在1688年,進獻給鄂圖曼帝國的蘇丹蘇萊曼二世。
17世紀歐洲航海大發現中,居於主導地位的是1568年起長期與西班牙統治對抗,最後贏回一個活力自由貿易的荷蘭共和國。在荷蘭航海員征服葡萄牙帝國,取得重要的貿易路線和據點的掌控權的那一刻起,經濟快速起飛展現前所未有的鼎盛繁榮;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荷蘭在1623年獨占了(儘管表面與英國東印度公司共享)傳說中生產搶手的荳蔻、丁香和蔻皮的香料群島──摩鹿加群島(屬印度尼西亞群島)。而原本一直是歐洲商業的中心的安特衛普很快地被阿姆斯特丹取代。在海運貿易帶來的經濟繁榮之下,地圖是極其重要的實用工具和作為世界貿易主導地位的象徵。1633年,威廉.布勞被任命為荷蘭東印度公司(簡稱V.O.C)的首席製圖師,正式奠定他卓越專業的名聲。1638年在他逝世後,他的兒子瓊繼承了他的工作崗位。
威廉離世之後,瓊和他的弟弟科內利斯持續共同經營生意(可惜因為弟弟英年早逝,享年34歲,這段短暫的合作關係也因此在1644年落幕)。瓊.布勞除了出版華麗的地圖集之外,同時期內也製作一系列的城鎮地圖集。尤其是1640年出版的《比利時全新宏偉的皇家劇院》(Novum ac Magnum Theatrum Urbium Belgicae Regiae),收錄了220幅地圖,充滿著民族主義的風格,目地是要慶祝蓬勃發展的荷蘭共和國的城市;荷蘭共和國於1648年與西班牙簽署《威斯特伐利亞和約》(Peace of Westphalia)後正式成為獨立國家。
從英國國王查爾斯一世收藏《大地圖集》摹本來看,一眼便知是來自布勞地圖出版社的產品。學者們估計布勞地圖出版社在顛峰期時,可能在短短4年內製作了1,000塊銅版,印製了100萬幅以上的地圖。
1650年,隨著瓊被任命為公民警衛隊長,以及當選為阿姆斯特丹市議會議員(1651∼72年)和其它職務,他的官方評價不斷成長。很顯然受到荷蘭年輕總督威廉二世青睞的他,對此事也是樂此不彼。1667年,他在格拉汶街(Gravenstraat)又開了一家擁有15台印刷機的新印刷坊。
然而,1672年是布勞家族的不幸之年。當年2月23日,一場大火燒毀了格拉汶街印刷坊的一切,所有製作好的地圖和銅版畫都付諸東流。同年9月,荷蘭新總督威廉三世上任,瓊的政治生涯也起了微妙變化,他失去了議會職位。接著,瓊的健康亮起了紅燈,最後於1673年底逝世,享年75歲。
儘管家族企業由他的兒子瓊二世和彼得共同經營,但成就仍無法超越當時威廉和兒子瓊一起創下的昔日巔峰,最終印刷坊於18世紀初結束營業。隨著瓊.布勞的離世,荷蘭地圖黃金時代也算是真正走到了盡頭。
【敦克爾克大撤退(Dunkirk)】
「希特勒親自下達第2和第8軍團聯合左翼的B集軍團攻擊阿拉斯(Arras)東部,並持續往西北進攻的命令。另一方面,部隊朝阿拉斯西北部推進,但並未超越一般運河防線。身為東翼的機動部隊,則負責引導敵軍到上述提及的優勢防線陣地交戰。」
1940年5月24日電訊發出的這道著名的「希特勒命令」(上述),一直以來備受爭議;這其中令人匪夷所思的關鍵是一幅地質圖。由於法國和英國蹣跚走過佛蘭德斯野地,而德國裝甲師從南方推進,看來勝券在握。不過,為什麼裝甲軍要引盟軍入海而非往前進攻?有人認為是戈林向希特勒施壓,讓德國空軍獲得摧毀英國的榮譽。也有人認為希特勒刻意給英軍脫逃的機會,是為了之後政治上有助於與英國議和。最後,據說希特勒否決了所有人,理由就是錯過良機。不過,所有解釋都不是造就敦克爾克「奇蹟」的答案。
法蘭克部隊(Frankforce)的攻勢,英國遠征軍在阿拉斯的反擊,都對希特勒本人造成了衝擊。倫德斯特(Rundstedt)和克萊斯特(Kleist)一直擔心他們的側翼暴露行蹤,希特勒也替他們擔憂。且英國接連取得的勝利,上週二德國第5分隊的挫敗,亦證實了他們隱憂。此外,德國第8空軍部隊承認英格蘭皇家空軍戰鬥機造成「斯圖卡」(Stuka;即俯衝轟炸機)損失慘重。德軍對於佛蘭德斯的作戰計劃尚未有結論。現在的情況是,德軍B集團軍開始從北面和東面進逼,而A集團軍組從南面和西面向剩下盟軍部隊施壓。誰應該是在最後階段掌控戰局的人?哪支軍團適合這次任務?是重裝甲的A集團軍,還是步兵充備的B集團軍?在這個情況下,博克(Bock)從倫德斯特那調來第4軍的步兵,納入自己率領的B集軍團。然後,重新編制一支整合步兵、砲兵和空軍的軍團。他們必須破除與A集團軍對抗的盟軍部隊,鞏固從卡夫令到聖奧馬爾的防線〔即沿著「阿河」(Aa)和從艾耳(Aire)和貝蒂納(Bethune)到郎斯(Lens,即運艾耳運河或拉巴塞防線)〕。德軍熟悉加萊(Calais)和新波特(Nieuport)之間的地形,前線的將領認為該區地形適合裝甲軍行動。但最終下達命令的人並不在該區附近,且必定會受到官方參考手冊的影響。
1940年2月29日,一系列的地圖和手冊在柏林出版,但僅供軍方使用。在《北法地質圖》(Militärgeographische Beschreibung von Frankreich)的第一卷陳述:
在潮濕的天氣下,一片廣大原野成為沼澤地帶,根本無法步行通過。而車輛一般只能在可行駛的道路上移動,其實道路非常多,而且大多堅固。這些道路和小鐵路穿越堤防;一般來說,像是水道、運河、溝渠都很狹窄,這樣的形式大量可見,適合密佈鐵網來防禦。
伴隨本手冊的地圖,也附註一些敦克爾克周邊的地形說明:
主要土壤類型:泥炭,地表附近的地下水。步行和交通工具:任何時候都差強人意難行;旱季有利步兵通行。障礙:軟土地面,許多縱橫交錯的溝渠、淺層地下水,可以挖出來形成水道障礙。砲兵射擊陣地:潮濕,地面不能夠負載重量……砲兵觀察優勢:平坦、地勢低窪、無上升地面。
而那些沒有顯示低於海平面的地形,也只佔到一點點優勢而已。對於曾見過土地被戰爭破壞的人來說,結論顯而易見:
這片土地只要碰到一滴雨,對於坦克車來說絕對必死無疑。古德里安為此感到震驚。他寫道:這一天(24日),最高統帥調停正在進行的軍事操作,這過程可能將嚴重影響未來戰爭走向。希特勒下令左翼在阿河停戰。這條河禁止穿越。
他接著下令,德國空軍要拿下敦克爾克,如果可以的話,順便連加萊也一起。
我們完全說不出話來。但由於我們不知道這道命令的原因,也很難反駁它。因此,裝甲師奉命:「鞏固運河防線。利用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阿道夫-希特勒武警衛騎隊(SS Division Leibstandarte Adolf Hitler)被分派給古德里安指揮,他下令進攻位於阿河的聖奧馬爾以北10公里處的沃滕(Watten)。星期六早上,他去檢查警衛騎隊,發現指揮官迪特里希(Sepp Dietrich)違令,他越過渠化河道,並以一座修道院廢墟作為陣地。但迪特里希解釋,從山頂上,敵人可以看到他那些在西岸的士兵,古德里安因而同意這個位置必須鞏固。
到了5月26日星期日,希特勒再次下達命令,布洛涅(Boulogne)已淪陷,最終第2裝甲軍以88毫米高射砲破壞了古城牆。第20警衛旅(20th Guards Brigade)被下令在5月23日星期四晚上6時30分撤離海邊城鎮。
敦克爾克戰役,又稱「敦克爾克大撤退」,是因該地形不適合坦克車而造成的挫敗,並非來自其它失誤使然。且事後來看,希特勒限制裝甲軍出發是正確的。
【諷刺趣味的國家地圖(Mocking National Stereotypes)】
古閃米特語(後為希伯來語)第一個字母是「N」(Aleph,音譯:艾樂芙),其源自腓尼基象形文字「公牛」之意。「Aleph」也是威廉.哈維(William Harvey)的化名,他於1869年製作一本兒童地圖讀物《地理好好玩》(Geographical Fun)。哈維的用意是想發展一套歐洲地理教育圖集,有助於那些認為地圖與地球知識很乏味的年輕學子大大改觀。
他也希望這獨特的教學地圖繪本「可以讓心靈瀰漫著健康有益的異國認知。」17世紀有位證實血液循環現象的人也叫做威廉.哈維,但他跟這位開明的哈維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繪製地圖的威廉.哈維(1796∼1866年)是早期維多利亞傳統典型的老師,通常對於歐洲各國有著刻板印象。他在長達16頁的地圖集裡,利用各國的地理輪廓,將之擬人化成該國人民典型的生活樣貌。為了強調這點,每幅地圖皆伴隨一首4句詩來總結該國民族的特性。例如:愛爾蘭被描繪成背著孩子的農婦,她的手裡拿著一只裝滿嬰兒哺育用品的箱子,而背上的孩子還握著一條鯡魚。為了強調愛爾蘭處於貧困環境,伴隨詩句則是如此描述:
典型「綠寶石島」應長什麼模樣?
看見孩兒笑容的農婦是否幸福?
雖然她不富有,但卻擁有豐富的在地恩典,
鯡魚、馬鈴薯、滿足笑臉。
言意之下,只要有魚和馬鈴薯,生活一切足夠。
全書12幅的地圖集,以英格蘭作為開端,描繪富有同情心的維多利亞女王作為象徵意義。她頭戴不列顛鋼盔,手持三叉戟和聯合旗盾牌。接下來一幅是蘇格蘭,是一張擁有愁苦的臉,並且露出毛茸茸膝蓋的紅髮風笛手,從無框眼鏡窺視著隨風起舞的短裙,蘇格蘭旗以素面藍底為主,而左上角有聯合旗。另一幅代表威爾斯的是蓄著山羊鬍的歐文.格蘭道爾親王(Owen Glendower),他頭戴金色皇冠,身披龍袍,並且配戴耳環,口中還唱出「一串長長的亞瑟王家譜」。威爾斯旗跟聯合旗一模一樣。
繼愛爾蘭地圖之後,哈維橫渡英吉利海峽,幽默譏嘲那些不得歡心的外國人。第一個調侃的是法國,圖中描繪有著高高鷹勾鼻的皇后,手持一面閃閃發亮的鏡子,藉此宣告帝國的美貌、財富和權力。伊比利半島地圖則同時涵蓋西班牙和葡萄牙。西班牙是位身穿長裙、長髮飄飄的少女,手裡捧著一串葡萄,和隔壁友好的葡萄牙大熊共襄盛舉。大熊身穿紅褲,綠色燕尾服,加上花邊領。至於義大利則蓄著大鬍子,呈現「為自由決不輕易妥協」的革命姿態;他腰上掛著一把劍,另一隻手舉起根棍子,即便頭戴一頂農夫帽,手裡仍緊緊抓著象徵自由的帽子。而在鄰近的撒丁尼亞王國,含淚的樞機主教一手揚起十字架,一手緊抓收好的傘。
在德國完成偉大統一之前,普魯士和德國的地圖是獨立分開。在普魯士地圖中,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單膝下跪,將手裡紙條遞給忠心耿耿的皇家鐵血宰相奧托.俾斯麥。頭戴尖釘頭盔、身著長版灰色軍大衣並佩戴金色肩章的俾斯麥,手持火槍,雙眼凝視著波蘭方向,試圖進一步尋找征服據點。德國則是一位楊柳細腰的淑女,對於即將到來的統一大業感到榮耀愉快……「翩翩起舞的淑女表達了她的欣喜。」
荷蘭和比利時的形象也以女性為主。比利時地圖仍保留後來德國併吞的地域範圍,荷比地圖中的兩位女性,高個女子是比利時,她憂心忡忡地看著嘴裡叼著雪茄並抓住她帽帶的荷蘭女子。
荷蘭面積小很多,反映了大規模填海造地工程前的國家面積。這兩個國家代表「一塊土地……隆重的完美藝術。」接著是島嶼支離破碎的丹麥,主要島嶼是一位似乎快要往後跌倒的溜冰女子,而剩下眾多小島則以妖精怪物形象與扭曲的臉呈現。該地圖是獻給英國威爾斯王子和王妃。
最後一幅地圖是俄羅斯,展現經典俄羅斯熊背對著把腳趾泡在裏海的白鬍子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其4句詩如下:
彼得、凱瑟琳、亞歷山大,
瘋癲的保羅和尼古拉,可憐憂鬱徘徊不去,
所有冷落凋零,排除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在外;
老鷹、神父、熊皆至高無上。
哈維的「諷刺地圖」會比一般酒吧笑話更損人利己嗎?其實不會。如同地圖集的副題:「描繪各國的幽默輪廓」(Being Humorous Outlines of Various Countries),哈維化身成為了想辦法逗她久病無法下床的哥哥歡笑而繪製這些地圖的15歲少女艾樂芙,其實是希望「如果這些地理思索能激起孩子們的歡笑;那片刻的娛樂效果也應能鼓勵年輕學子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