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生病了,病到不敢出門】
親愛的藍白拖:
我二十三歲,去年剛畢業,迎接第一次的GAP YEAR。
或許你會覺得,喔,又來一個剛畢業對世界有點憧憬,又有點徬徨的新九○年代孩子!是的,對於未來我徬徨,我也憧憬,但我的身分跟多數人比起來,或許也有些那麼不同,因為我是一個有血癌但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孩子。
二○一三年的五月在距離畢業不久的前夕,我發現自己生病了,是癌症。急診室的醫生直接地告訴我是血癌,當下的我沒有哭泣、難過、抑或是悲傷,只是靜靜地、默默地問了醫生一句話:「那我下個月還能出國嗎 ?」
一張到達上海,還有前往美國的單程機票是我當時最顧慮的事情,癌症啊,相比之下好像變得並非如此舉足輕重。醫生意外地看著我說;「不可能了,不治療的話連活過半年都有問題,所以,你的旅行是去不了的。」當下的我才開始真正明瞭,一切不是個玩笑,未來的路很辛苦。
「加油,長期抗戰喔!」是醫生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在醫院治療的日子,對於癌症這個疾病的恐懼,其實並沒有這麼多,很多人問我都知道生病了,怎麼腦袋就只想著旅行、旅行、旅行,其實,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生病了,才真正體會到生命的無常,知道把握,儘可能完成目前想做的一切。
我唯一的害怕是,這世界這麼大都還沒去啊,就這麼死了還得了!
我的病情變化得很快,快得沒辦法讓我有多餘的時間去計劃、去思考,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了,把握當下,把握現在得來不易的穩定狀態,把握還能自己自由移動行走的日子。
原定今年過年後我就會接受移植手術,一系列新的治療。但在去年年末接受骨髓配對的時候,我並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捐贈者,所以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捐髓者的出現,因為唯有換髓,我才有機會擁有更高的存活率。
我不想坐以待斃,竟然只能等待,那不如走出去等吧!把握自己想做的事情,現在的時間與階段,相信是上帝另予給我的,要好好地把握才行!
生病之後,除了治療之外,我盡可能地讓自己持續地前進,我學了一直想學的服裝裁縫,學了吉他,也像正常人一樣,工作與生活。
今年一月份的時候,一個人揹著七公斤的行李,在港澳窮遊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回台,我認為是個好的開始,因為知道自己即使生病,還是可以用不一樣的速度與腳步去探索世界。
到了二月竟然找不到骨髓無法繼續後續的治療,那就再去旅行吧,這次想去更遠的地方。
我先訂了一張二月十七日前往新加坡的機票,或許去印度,或許去印尼,或許……
想去世界的每一個地方,這次的旅行最短一個月最長三個月,需取決於身體的狀況,還有化療藥物能夠向醫生申請多少攜帶出國,所以一切就都隨緣吧,沒有太多的計畫,這就是旅行有趣的地方!
期待回來的時候,我也能在上面添加些許的勇氣,並分享更多屬於我自己的故事 。
也請您放心,我的旅行當然一切都是在醫生的許可下進行的!
我的醫生是這麼形容我的,很盧,很煩,早就管不動的女孩。我每次回診總會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再出國,我不是一個好患者。
雖然他嘴上總是直來直往,半威脅我不吃藥就等死等等這種話,實在話,大概也找不到這麼直接有趣的醫生了,但我的醫生其實很好,很好!至少我知道沒有多少的醫生,是敢這麼允許我們這一類的患者這樣持續的作夢的!
關於故事的分享,其實我沒有這麼厲害,癌症沒有想像中這麼可怕,所以如果大家期待的是轟轟烈烈的頭髮掉光光很悲慘的故事我可能也沒有。
於是前往印度的簽證辦好了,醫生勉勉強強的還是開了兩個月的化療標靶藥給我,這趟旅行對我來說實在別具意義!雖然目前最長也只能兩個月了!但還是很滿足,哈哈……。
二○一四年二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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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friend,
今天二月十七日是妳的啟程日,這封信送給妳當禮物。
那些一直不去旅行的人才是病人,妳非常健康,尤其是靈魂。
死神帶不走妳,妳的勇敢讓他畏懼。
後記:然後,在這封信寫後沒多久,她來了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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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白拖您好,我是二月十七日出發去印度旅行的二十三歲女生。
回台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醫院檢查血癌的狀況,一切都很穩定,目前的指數也都算是可接受的範圍內。醫生看到我,問的第一句話是:「下次要去哪?哈哈哈哈。」
是啊,下次去哪?回台花了一點時間終於拿到了下一個國家的簽證「蒙古」。一樣簽了醫院的切結書,申請了許多藥物,6/6要再次啟程,這次要從中國一路向北搭車去蒙古!」
二○一四年六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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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friend,
「大多數的人在二十歲或三十歲就死了,他們變成了自己的影子,以後的生命只是不斷的一天天重複自己而已。」-羅曼羅蘭
妳從生命裡不斷的創造新的自己,用旅行超越自己。不怕死的人最可怕,不無道理。
【孩子教會我的事】
親愛的藍白拖:
我今年四十九歲,有個二十歲青春叛逆的孩子,他對世界的渴望遠超過書本,從小喜歡一個人四處旅行,還記得他十五歲高中聯考結束那年說要騎腳踏車環島,十八歲說要自己一個人去東南亞旅行。
我和妻子曾一度擔心到睡不著覺也發生過家庭革命,但和妻子認真討論後我們還是尊重孩子的決定,趁早放手讓他出走,幸好孩子最後都能平安回到家。
我一直認為做父母要盡教育小孩的責任,沒想到最後卻是小孩幫我上了一課。在發生家庭革命的那晚,正是他十五歲要去台灣環島那年,他獨自安排好旅行計畫,身為父母的我們卻是最後一個知道,因為事發突然,我當下拒絕孩子的環島計劃。半夜和妻子圓桌會,我們才意識到為何這麼重要的計劃,父母卻是最後才知道?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忽略孩子的需求、沒有多關心他的近況,如果拒絕孩子,有沒有可能因此局限他?
好笑的是當妻子和我眼神交會,接著互問:我們有多久沒一家人出去走走了?
最後由妻子去安撫孩子的情緒,並且答應他的旅行計劃。一直到孩子離家的那陣子,我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她對我的過度保護。母親一直認為我的快樂就是她的責任,只要我做錯任何事她都會搶先一步解決,替我承擔一切後果。好比我以前和別人打架,她總會跑去別人家門口賠不是,回家也不曾罵過我一句。
類似的情況不勝枚舉,她永遠放任我的一切,每當看見我吃苦,好比世界末日,所以我根本不知如何追求目標,更不懂得如何為犯下的錯收拾善後。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不任意縱容孩子,卻沒想到孩子長大後,我漸漸擔心孩子的一切,彷彿我的母親上身,捨不得讓小孩吃苦頭,而我還會開口拒絕孩子。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離不開母親的影子,更加連本帶利對待孩子。
謝謝我的妻子,願意花時間和我討論孩子的教育問題,我也能正視自己母親教育小孩不足的問題。孩子每次旅行結束後都會和我分享他的所見所聞,雖然每次聽到又要去旅行,還是不免擔心,但孩子有天總會跌倒,不如早些從中獲取人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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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friend,
雨天過後,會有彩虹。
「過去」是個影子,會跟主人一輩子。越要假裝勇敢,越難與過去和解。一個人之所以偽裝自己,大多出自於恐懼,怕被傷害。憤怒、壓抑、否認,成為傷害自己的主因。化身都市裡的魔術師,不把真實的一面讓人看見或把自己變成另一種怪物,早已成為都市人的本能。
在母親身上學會責任的重要,所以期許自己孩子要負責任。你以為在沒被孩子告知的情況下叫不負責,所以拒絕孩子,但規畫人生、追求自己想要的世界,不正是為自己人生負責任的開始嗎?不如鼓勵孩子選擇自己的人生,但也有義務要讓他知道,人生路上所有的選擇都具有一定的風險,逃避、躲起來只是延後問題的發生,預防和承擔責任才是面對問題的關鍵。
許多父母為了孩子的安全,寧可孩子躲在家,也不願讓孩子出去旅行遭遇危險。出門旅行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旅行者過於輕忽,沒做好行前準備。主動認識危險,才不會主動造成危險。
未來你要鼓勵孩子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不是一味鼓勵去旅行。等孩子有能力為自己做決定,才有力氣承擔更多責任。
「鼓勵」永遠比「拒絕」更容易被孩子接受。孩子被接受後才有信心裝備自己,而不是把害怕帶在身上。許多不聽話的孩子,因為經常被外界拒絕才會害怕,慢慢變得不敢接受外界。如果有隻會亂吼的動物經常被主人毆打,看見陌生人拿棍子自然會害怕,吼得更兇。
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父母給予孩子鼓勵,傾聽孩子,他們才能學會傾聽父母,接著鼓勵父母。父母怨孩子不乖,大多都是父母先不乖,孩子學著做。
我們無法控制陰晴,無法控制過去,無法控制未來,但我們可以改造認知,改善情緒,改變行為。把過去當禮物,學習接納過去。給小孩勇敢,父母也會獲得勇氣。
孩子有時像大雨過後會有彩虹,請細心品嘗。
【捨棄「離開」的念頭,學習知足】
親愛的藍白拖:
出國讀書一直是我重要的人生清單之一,礙於經濟與家庭因素,始終沒有任何進展。沒想到老天爺卻開了一個玩笑,二年前讓我有了孩子,眼看讀書計劃越離越遠,我開始鬱鬱寡歡,我時常抱怨自己決心不夠、收入不足,甚至會怪孩子是一個負擔,自己好像被這個家絆住。我覺得自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無法停止一連串的負面情緒,也找不到任何解決方法。
就在某天工作完,我帶著疲倦回到家,看著床上早已睡著的孩子,我的疲倦莫名消失,聽著孩子呼呼大睡的聲音,甚至感覺一切的努力有了目標。我問自己:到底出國讀書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樣?
思考幾天後發現,孩子還要很多年才會懂事,我也會因此花上一大筆教育費,這的確是一個重擔,但卻很值得。如果他能健康、活潑、勇敢,這不就是我付出的意義嗎?我和妻子一起努力照顧孩子,我們一家人開心過日子,這種喜悅與滿足,是很值得追求的成就感。
原來孩子的降臨,工作的付出,都是讓我要變的有意義,或許我一輩子無法成為富翁,變成英雄,但我卻能一直陪在孩子身旁,當孩子眼中的英雄。如果我堅持出國讀書,可能會讓孩子失去爸爸,甚至這個家庭。
也許我再也無法完成出國讀書的計劃,但我並沒有因此放棄,我反而花更多時間在家自學,從網路上聆聽各種免費課程。現在想一想,反倒省了一筆出國費用。
雖然出國可以看世界,但在台灣也有另一個世界正等著我去探索,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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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friend,
有捨,才有得。
我們經常對自己在乎的事緊追不捨。該堅持?不該堅持?選擇任一方都容易使情緒陷入僵局造成兩難。其實我們可以「捨兩難」,給自己一個喘息的空間與時間,問自己真的需要嗎?為何要在「堅持」的問題點打轉?生命中是否還有更重要的選項值得我們去努力?
為何緊追不捨?因為別人跑我就跑,別人衝我就衝,別人要我就要,怕輸給別人,好像人生就該擁有點什麼,才不虛此行。許多人想要贏天下的原因是怕輸,心中若只有輸贏,到頭來只能和情緒拉扯。如果落後別人一些,自己就要更努力;如果超前別人一些,自己的努力才有意義。就像以前學生時代讀書,整天擔憂成績好壞,別人補習我就補,別人成績比我好就要比他更好。不管畢業幾年,彷彿如同穿著公司制服的中學生,競爭對手從同學變成公司同事,老師變成老闆,不得不追著業績跑,永遠活在過去的競爭日子,一刻不得閒。
追求目標的動力從「堅持」到「執著」,最後變「固執」。
曾經有朋友問我:
該不該離職出國旅行?追問動機才知道,他想從中填滿失落感,因為只有離開才不會一直難過。
該不該出國考取博士?追問動機才知道,他想從中獲得虛榮感,因為有這個頭銜在學術界才會被人看得起;該不該出國打工度假?追問動機才知道,他想從中取得成就感,因為只有出走,人生才不會被人看扁。
迫切要離開的人,應該先打開自己,別被困住,以防情緒鏽壞,被難過思緒氧化。別再固執於轉身,執著於離開,忘了內心的真實感受。人之所以離開,無非想喘口氣,呼吸新鮮空氣,藉此找到情緒出口,如果變了調,一味壓抑情緒,讓「離開」如同完美逃避,容易把自己藏在深層的情緒之中。
謝謝這位朋友,捨棄「離開」的念頭,讓我們看見知足的人是如何重新獲得家人,獲得感恩,獲得真實的世界。
未來,他肯定會是孩子眼中的英雄,因為有了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