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東京潛規則(節錄)
12. 變身西裝男
要說東京是西裝男的天堂,我想一點也不為過。日本西裝最大的特色就是修身剪裁,有讓你脫身換骨的可能。我常建議台灣的男生朋友,如果要買西裝,一定要來日本買。雖然台灣也有進駐一些日系品牌的西裝店,不過選擇種類少。有一間台灣也有的平價西裝連鎖店,約莫就是沒什麼變身效果的。我曾經在東京去試穿過,從試衣間走出來時,台灣朋友看了我那一身完全不合身的模樣,當場失笑。
「太像了!只要再配個嗩吶跟花車給你,就可以出發了。」他說。
其實日本男生的身材多半都不太好。身高矮,大家都知道;身材比例,也沒有多特別。二十歲世代的男生,很多都跟瘦皮猴一樣;而過了三十歲以後,愛喝啤酒的他們,便開始隨身攜帶游泳圈。不過,神奇的是,往往一套好的西裝就可以讓他們獲得拯救。我偶爾到健身房運動時,在更衣間看見下了班的上班族褪下西裝時,便更加認定日本西裝確實相當神奇。
東京的西裝男特別多,這是從以前來東京旅行時就留下的深刻印象。他們不一定臉都長得很好看,不過,穿起西裝來的他們,整體感就是加分的。
日本大部分的公司行號都會要求穿西裝打領帶。這跟台灣很不同。在台灣對西裝男的印象,很多都停留在他的職業是銀行員、業務或者拉保險的。
我有幾個男女朋友是俗稱的「西裝控」,也就是對穿起西裝的男生很難抗拒的一群人。這其中分為台灣組和日本組。
根據台灣組成員分析表示,台灣的西裝男之所以魅力缺缺,除了挑不到好看的西裝以外,還有就是在台灣需要穿到西裝的職業,不少是上了點年紀的階層。可是在日本,從高中到大學的入學與畢業典禮開始,西裝是男生的必備品。到了工作面試和入社後的工作新鮮人,各種場合適用的西裝形式、顏色,以及領帶的打法,都是基本且重要的禮儀。這些打領帶穿西裝,二十歲前後的男生,臉龐上多半殘留著學生感的稚嫩氣息,可西裝卻是種流露出成熟感的東西,因此形成了一種視覺上有趣的互補與對比。他們的身材都還沒走樣,雖然瘦,但靠著筆挺的西裝也就撐出了架子來。最後還有一點是殘酷的現實,那就是台灣太熱了。像日本男生那樣成天穿西裝打領帶,汗流浹背,中暑的人肯定不少。
聽了台灣組的論點後,我說可以總結成一副對聯:「冷是一切美學的基礎;胖是所有衣服的天敵。」再過一年就要四十歲的朋友聽了後,入戲地追問著:「那橫批呢?」我淡淡地說:「青春已逝。」
西裝控日本組裡有個成員,愛西裝,更愛領帶。他曾經有機會去台灣參加朋友的婚禮,在出發前幾天,跟我碰面時特地帶了三款領帶來問我:「你覺得參加婚宴那一天,我打哪一條比較適合?」我笑著回答他,台灣人參加喜酒幾乎是不穿西裝的耶。他很驚訝,反問:「難道穿牛仔褲嗎?」我說:「確實不少。頂多就是穿個襯衫吧,當然也不會打領帶。你穿了西裝,人家還以為你是伴郎或是男女親友團,幫忙現場收禮金的呢!」
聽完以後,我的朋友開始打起領帶來,問我如果是配今天這件襯衫的話,打這一條好看還是那一條好看?顯然他仍堅持要以西裝出席台灣婚禮。
看著他好自然又快速地打起領帶時,我有點羨慕起來。我的工作從來不必穿西裝,所以到現在,打起領帶時還是笨手笨腳的。
一直認為不必照鏡子就能自己打好領帶,那俐落動作的過程,是一個男生散發出某種自信魅力的剎那。
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朋友,朋友拍拍我說:「有一天等到遇見一個願意每天早上替我打領帶的對象時,我才會相信我是有魅力的。」
摺下領口,拉緊領帶結,他燦爛地笑起來,再次變身成功。
PART4. 東京好朋友(節錄)
07. 他們這樣愛台灣
收到了日本朋友誠君傳來的手機訊息。久未謀面的他,信中簡短幾句,只說他昨天買了我們公司出版的台北導遊書,然後就以「於是決定明天飛去台北」做為結語。
誠君這趟旅程可媲美大明星宣傳的旋風之行。從啟程到回程的班機時間,居然相隔不到二十四小時。他的台北彈丸之旅是這樣計畫的:星期六下午抵達台北後去吃明月湯包,下午去犁記餅店買土產,晚上到饒河夜市逛逛吃小吃,深夜去誠品敦南店買書,然後翌日早上就飛回東京。
最近,日本雜誌強打到台灣度週末的特輯。三天兩夜的行程,星期五下班後出發,週日晚上回國。一直很愛台灣,稱為「哈台族」也當之無愧的誠君,只停一晚的旅行是把到台灣度週末給實踐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在誠君的推特上,看見他抵達台北後不斷貼上網的即時報導。這小子竟專業到在博客來訂八三夭的CD,送貨到指定的便利商店取貨。他幾乎無法說出一句文法正確的中文,卻走進了台北的美容院剪髮,像是完成自我挑戰似的心願,興奮地寫下:「我終於在台灣剪髮了!」
問誠君為何如此著迷台灣?得到的答案跟大部分的日本年輕人是一樣的。覺得台灣人對日本親切,是最能令人放心的海外國家;東西便宜又好吃;生活的節奏很悠緩。我們偶爾覺得自己人紀律散漫、服務擺臭臉或做事隨便的性格,旅人的他們卻覺得這不失為是一種真我表現的自由自在。
相較於年輕人,對年齡六十的長輩如我公司的社長而言,喜歡台灣多半是因為認為這裡保存著某種氣質,是他們年輕時所看見的日本。有一點點像是九州的某個地方城市;有一點點昭和的懷舊風味。
上個月,我回了一趟台灣。另外一個日本朋友賢太君知道了之後,決定挑我在台北的三天兩夜去玩,希望我這個(二○○八年以前的)在地人能為他導遊。在他身邊二十歲世代的同儕,很多人都去過台灣,在他耳邊打下不少口碑,讓他對初訪台灣的期待值超高。他說:「比我第一次出國的興奮感還高了十倍。」
他的期待值愈高,我的壓力就愈大。總覺得擔起了國家責任似的,很怕導遊不佳,砸了他對台灣的形象,此後再也不去。
整合了他的期望與我的提案,賢太君的「初台灣」行程大致是這樣的:第一天午前抵達,中午到台北一○一的鼎泰豐用餐,吃完去四四南村晃晃,下午去迪化街茗茶,晚上到北投泡湯。第二天在阜杭豆漿吃完早餐後去九份玩,晚上到饒河夜市。最後一天到永康街,午餐後回一○一做最後的土產採買。
許多我們理所當然,習以為常的事,在這個第一次到台灣的日本年輕人眼中,一切都很新鮮。而帶著他東奔西跑的我,在一旁默默觀察也覺得有趣。比方台灣的公廁清潔度,普遍來說他不太能接受。另外,幾乎日本人都不吃的臭豆腐,他也不例外。只不過是接近臭豆腐的攤子而已,居然就已被味道給嗆到直咳嗽。而我最愛的豆花,沒想到他的接受度並不高,因為覺得豆味太重。於是我才想起來日本人大致是如此的,覺得天生該是鹹著吃的東西,變成甜的就很怪。豆花(被認為是豆腐)和肉鬆皆是如此。至於在日本常賣的杏仁豆腐,吃起來口感不像豆腐,更像是布丁。
當然更多的是美味。比如原本對台灣茶沒啥印象的他,買了一堆茶葉回去。鼎泰豐的小籠包、饒河夜市的胡椒餅和滷肉飯,則分別獲得他入口時連喊三次的「YABAI!」,成為此趟旅行中「怎麼會好吃到這樣」的三冠王。
東西雖然好吃,但不幸的是那三天都在下雨,一秒也沒停過。
他來以前與離開後,台北都是晴天。我只能安慰他:「台北很久沒下雨,最近都在祈雨。你帶來了雨,算是幸運星。」最慘烈的是去九份時。基隆本來就多雨,山裡的九份,那一天更變本加厲。氣溫驟降,風又大,簡直像是刮颱風。我們的腳像是踩進水池子那樣,濕透了。
我在想賢太君可能覺得每天都濕答答的很掃興,對台灣的印象因此打折。所幸最後一天,他在到機場的回程路上說:「下次來,我還要再去一次九份。扳回一城,晴天的九份。」
語畢,他從背包拿出冷掉了的火腿蛋三明治開始吃起來。那是早上我帶他去美而美吃的早餐。對這種日本沒有的現點現做,而且什麼都賣的早餐店,他讚不絕口。吃完了自己的漢堡以後,咬了一口我的三明治,就決定外帶。
我還未回應,他又開口:「還有,下回要吃兩次小籠包。」
看來他就這樣愛上了台灣。而我又成功完成了一次國民外交。
我如釋重負又充滿成就感地回答他:「那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