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王族】(節錄)
主神宙斯
ZEUS
乾坤霹靂王
羅馬名:朱比特(Jupiter)
關鍵字:雷人、平衡、優生
宙斯是萬神之王,若套用漢文化的「職稱」,相當於老天爺,是天地、神祇和人類的最高主宰,雷電之神,具體權力範圍是天空。制空權在神話中應該格外重要,那時的天並不空,何況宙斯的獨門熱核級兵器——雷電,一定是古代人最敬畏的,幾千年前人類哪見識過第二種那麼巨響又那麼閃光的東西?宙斯的制式兵器還包括防守型的埃癸斯(Aegis)或稱「宙斯之盾」。
不過,希臘的老天爺可不是長袍馬褂、手握太極球的中國武林盟主的樣子。新人類有個詞只有用在宙斯形象上才不算浪費:巨酷。
他坐在主神的寶座上,長髮捲曲,留著大鬍子,左手持權杖,右手持雷錘,腳下盤踞著一隻神鷹,表情十分威嚴。誰要是觸犯了他的尊嚴,他的「掌中雷」(或稱電磁炮、電炮)可不是好玩的。當然,除了主持奧林帕斯上議院會議之外,宙斯很少呆坐在這裡,他熱愛人民特別是女人,是社會運動者和行動者,至少戀愛是不肯讓別人代勞的。在戀愛方面,他也是個超級「雷人」。
宙斯是第三代領導核心。其家族祖孫三代是進化論的典範,都是父親要毀滅兒子,兒子卻比父親強大,最終取而代之。宙斯的父親是泰坦神克羅納斯(Cronus),母親是眾神之母瑞雅(Rhea),本是十二泰坦行列中的一對兄妹。那是個肉食奇缺、父親存疑的時代,但進化論的威脅是真實存在的,克羅納斯就曾閹割了自己的父親烏拉諾斯。所以在宙斯出生前,克羅納斯連續吃掉了自己的五個孩子(分別是赫斯提亞﹝Hestia﹞、黛美特﹝Demeter﹞、赫拉﹝Hera﹞、波賽頓﹝Poseidon﹞和黑帝斯﹝Hades﹞,其實都暫存腹中)。待宙斯出生,克羅納斯十分興奮,又有小鮮肉吃了。但母親瑞雅不願意了,就在繈褓裡裹了石頭抱給丈夫,克羅納斯一口就把這「大春捲」吞到了肚裡,而真實的宙斯則像革命後代一樣被藏匿到一個島上,喝山羊奶長大。
宙斯長大後,與母親合作,給父親下了催吐劑(某種藥草),使之吐出了波賽頓等五個姐姐哥哥,姐姐哥哥們已然長大。然後,第三代神童們依靠統一戰線和武裝鬥爭,戰勝了殘暴專權的父親以及其他泰坦。宙斯後來以史為鑒,為了避免吃下石頭,把第一任妻子墨提斯(Metis)及其身孕的孩子(雅典娜﹝Athena﹞)整個吞下。他還忍痛割愛了被預言將生下強大後裔的海洋女神忒提斯(Thetis,阿基里斯﹝Achilles﹞的母親)。
宙斯從此一統天地,分疆裂土,其組閣方式自然是家族模式。十二天神中有一半是宙斯的兄弟姐妹——當初共打江山的老一輩革命家,另一半是宙斯的英雄兒女——宙斯在革命勝利後加速培養的接班人,在這方面宙斯自然不會有絲毫猶豫和為難。諸神分工明確,也能恪盡職守。雖然常常兄弟相鬩,夫妻反目,但畢竟是內部矛盾,又有宙斯的新權威主義震懾,所以基本秩序不亂。作為娛樂物件和夥伴,人類很快被製造完畢,雖然他們已經獲得了火——文明的開端,但這火一時還燒不到奧林帕斯的山門,只夠人類互相煎熬的,眾神倒能從中取樂。
宙斯的特點可以概括為兩方面:其一是威嚴公正,這對於領導者來說是必備的優秀品質。宙斯雖然威力強大,但很有民主作風,能尊重其他神靈和人類的自由選擇。除了戀愛以外,很少營私舞弊。他的女兒青春女神赫蓓(Hebe)竟然被安排在奧林帕斯山上的宴會廳當陪酒小姐(司酒女神),犯了不雅的錯誤又堅決開除,可見宙斯鐵面無私。不過若仔細分析,會發現宙斯特別善於和稀泥,公正之下常常藏著計謀和私欲,每逢重大判決,往往會耍滑頭或轉移矛盾。
宙斯的另一個特點是好色,這個廣泛流行的說法很真實,但措辭不妥。宙斯結婚七次,妻子全是女神,一般認為是墨提斯、提密斯(Themis)、尤瑞諾美(Eurynome)、黛美特、敏莫絲妮(Mnemosyne)、麗朵(Leto)和赫拉,其中一些有時被說成情婦,這些女神即使不嫁給宙斯,也與人類無緣。宙斯另有姓名可考的情婦幾十個,其中很多是塵世凡女,就這些故事讓人生氣。「史學之父」(後來也被稱為「謊言之父」)希羅多德說過:「在古代希臘神話無憂無慮的世界裡,神看見人類的女孩子生得美麗就任加蹂躪,這種事多得可以用詩句開列一個長長的名單……其結果總是無一例外地生下英雄人物。」例外也有,比如生下天下第一美女海倫(Helen)。
宙斯在戀愛中坑蒙拐騙,始亂終棄,無所不用其極,很多人會因此產生道德上的憤怒。這大可不必,且未免迂腐,我們不能用今天的制度文明去衡量幾千年前的原始神明與人類。而且考慮到宙斯誘騙凡女生下的都是重要神童或傑出人物,符合優生學,是種族意志和進化論的典範,這應該是人類求之不得的好事。強大的生命理應擁有更多的後代,古今如此,生命皆然。這不該叫「好色」,而且這是希臘英雄傳說的必備開端。另外,通常我們也希望一些領袖人物好色,這是他們寶貴的人情味。當然,這麼說可能忽視了宙斯的妻子赫拉的感受。
宙斯的風流韻事適合作為一些人間英雄故事的序言部分,不必在此重複敘述。宙斯的快樂事業也總是與赫拉的嫉妒交織在一起,像下面這樣赫拉未出場的故事很少。
有一天,腓尼基首都西頓城(Sidon)的國王阿革諾(Agenor)的女兒歐羅芭(Europa)正在海岸邊的草地上與姐妹們採花嬉戲。她飄飄的長裙、清新的容顏和快樂的笑聲讓正在聖山上開會的宙斯心旌搖盪,宙斯咳嗽兩聲,說要下山檢查工作,揮手宣佈散會。他常用的手段是變形,為了騙過赫拉,此番他變成了一頭神奇的大公牛,來到海岸邊的牛群中,走近歐羅芭。
那時的牛,與今天的「BMW」類似,且此牛非凡牛,它金光閃耀,健壯、快樂而溫馴。好奇的歐羅芭很喜歡,她吵嚷著把花環掛到牛角上,然後坐到了寬寬的牛背上。神牛心中暗喜,輕輕啟動了腳步,像那種高級轎車一樣,平穩加速,瞬間百公里,就到了海水中。海洋碧藍無邊,自動分開波浪,神牛水陸兩用,像快艇一樣無聲飛馳。歐羅芭恐懼、迷茫而又感覺神奇,一動也不敢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達了陌生的海岸,一塊陌生荒涼的大陸。歐羅芭仿佛夢中醒來,面前出現了一位高大威風的男子。然後,就是省略號、Enter換行了。「搭便車經常是上賊船」,教訓自古就有啊!
第二天早晨,曙光映紅了海岸,呼嘯的海風和波濤喚醒了歐羅芭。孤獨,恐懼,羞辱,思念親人,她痛不欲生。忽然,一位美麗的女神從天而降,原來是愛情女神,她一般是事先蠱惑安排,但這次老闆的愛情事發突然,她就專程做善後工作來了。看見女孩在哭,女神笑了,真誠地笑了:「女孩,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的男人是誰嗎?」確實,從結果上看,女孩兒高興都來不及呢!那時所謂的公主,跟今天村長的女兒相似。宙斯與她生了米諾斯(Minos)等三個兒子,個個權高位重,聲名顯赫,其中有兩位成了地獄的判官。為了紀念這次愛情,宙斯還用歐羅芭的名字命名了一塊大陸,這就是後來的歐洲了。宙斯從不在戀愛時送禮物,但總能在事後給予榮譽稱號或安排子女工作以示撫慰。
宙斯的羅馬名字是朱比特,天文學家用這個名字命名了太陽系最大的一顆行星:木星。(天王星的名字來源於宙斯的爺爺烏拉諾斯;宙斯的父親克羅納斯到羅馬後成為果實之神薩頓﹝Saturn﹞,並被用來命名土星。)木星的衛星們自然必用宙斯諸多情人的芳名了。1610年,伽利略(Galileo Galilei)借助望遠鏡觀測到了木星的四顆衛星,分別用宙斯的四個情人(包括美少年甘尼米德﹝Ganymede﹞)命名,其中木衛二就叫歐羅芭。後來天文學家們發現木星有幾十顆衛星,估計宙斯情人的數量足夠配套使用。
【傷愛飛情】(節錄)
畢拉穆斯與緹絲碧
PYRAMUS and THISBE
血染的桑葚
關鍵字:阻隔、靈犀、誤解
桑葚本來是潔白的漿果,後來變成了紫紅色,那是一對情人的鮮血滋潤的結果。很久很久以前,在富饒的巴比倫(Babylon),賽密拉米斯(Semiramis)女王的治下,有一對甜蜜而不幸的情人。少年叫畢拉穆斯,是全國最俊美的男子,少女叫緹絲碧,是舉國矚目的嬌花。兩家是一牆之隔的鄰居,少男少女青梅竹馬(其實只有桑樹),情竇一開,很快萌生了愛情。熾熱的愛情使他們忽略了一個基本法則:愛情與婚姻是諸神搞資源平衡並實踐進化論的重要手段,金童玉女的愛情從來沒有好結局。
與羅密歐和茱麗葉的愛情一樣,畢拉穆斯與緹絲碧的愛情遭到了雙方父母的堅決反對。少年情侶常常不能見面,只能眉目傳情,手不能拉到一起,唇不能親到一起,愛情像火一樣燒得心痛。不過,
世界上有兩件事情是壓抑不住的:愛情與咳嗽。
偶然之間,他們發現兩家之間的那堵牆上有一道裂縫。縫隙不大,都不能伸進一隻手,所以家中人並不在意。無孔不入的愛情終於找到了一個通道,於是,每天只要有機會,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刻,他們就來到牆前,將自己的雙唇緊貼在牆面上,對著縫隙輕輕訴說,傳遞信件,聊解思念之苦。
然而,有限的交流反而引發了更深的饑渴。透過狹窄的縫隙,情人的氣息交相流通,但看不到深情的目光,火熱的雙唇不能相吻,觸到的是冰冷粗糙的土牆。他們實在不能忍受了,於是密議到野外進行一次幽會。地點是城郊的尼努斯古墓,附近有一眼清泉,一棵白桑樹。他們約定,就在那棵桑樹下見面,不見不散。
少女緹絲碧的心激烈地跳了一天。日落西沉的時刻,她避開父母,偷偷溜出了家門。為了不被人認出,她頭上蒙了一塊面紗。此時夜幕還沒有降臨,緹絲碧來到古墓,坐在桑樹下,對幸福的期待讓她喘不過氣來。正在這時,她看見一頭母獅,大搖大擺地走來,渾身散發著獵食過後的腥臭,要去泉邊飲水解渴。緹絲碧心驚肉跳,轉身逃跑,面紗丟失在地上,也來不及去拾。在不遠處的一個岩洞裡,她癱坐在地上,心幾乎要跳出了嗓子。
其實,那頭母獅剛剛飽餐了一頓鮮肉,對緹絲碧並不像饑渴的情人那麼有興趣。它飲過泉水,轉身回來,看見地上那條面紗,也不知是要擦嘴還是對那芳香的氣息很生氣,就用血盆大口加上利爪,幾下就拽爛撕碎,然後回林中歇息去了。
少年畢拉穆斯難以脫身,耽誤了時間,待心急如焚地趕到幽會地點,情人卻不在。進入視線的是獅子的足印,再往前,他發現那條熟悉的面紗已被撕爛,且沾滿血跡。畢拉穆斯臉色慘白,幸福的憧憬立刻變成了悲慘的想像,他絕望地自責:「啊,親愛的姑娘,是我害死了你呀!我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呢?」他拾起面紗,來到桑樹下,吻了又吻,「讓我們的血流在一起吧!」他抽出寶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此時,洞中的緹絲碧仍然渾身發抖,但愛情已經回到了她的心中。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來,希望著趕快撲入情人的懷抱,把剛才驚險的場面和緊張的心情講給他聽。然而,當她來到桑樹下,獅子已經不見,情人正在血泊中痛苦地掙扎。手裡握著染血的面巾,胸口插著自己的利劍!
緹絲碧擁抱著正在變冷的身體,親吻著那從沒有親吻過的雙唇,淚如雨下,匯進了情人的血泊中。她哭喊著,「畢拉穆斯,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呀?回答我吧,畢拉穆斯!」聽到戀人的呼喚,畢拉穆斯雙眼閃動了一瞬,然後永久地閉上了。
緹絲碧看到染血的面紗和空劍鞘,似乎明白了什麼:「畢拉穆斯,你一定是為我而殺死自己的。」她喃喃自語,「我的愛情和你一樣深,我也和你一樣勇敢。就讓死亡成全我們的愛情吧!讓樹上的漿果作為我們流血的紀念。」說完,她提起染血的利劍刺進自己的胸口。
緹絲碧倒在了畢拉穆斯的身旁。他們的鮮血匯流到一起,滲進地裡,滲入了桑樹的根鬚,整棵白桑樹都被染紅。從此以後,桑樹結出的漿果都是紫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