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大衛.博瑪特醫師(David Perlmutter, MD,暢銷書《無麩質飲食,讓你不生病!》作者)
現今與阿茲海默症有關的療程, 已分裂出簡化論(reductionism)與整體論(holism)兩種不同的做法,這樣的二分法,是醫學史上前所未有的情況。
醫學上的「簡化論」認為,若要徹底了解一個疾病的病程,並最終規劃出並進行適當的介入療程,那麼疾病本身與介入手段都必須簡化成最簡單的運作與機制。許多人把這套範式歸功於十六世紀法國哲學家笛卡兒(René Descartes)。笛卡兒在其《方法論》(Discourse)的第五部分裡,把世界描述成是用發條驅動的機器,我們能透過探索個別的零組件了解世界整體的運作。透過此方法成就的重大里程碑,顯然深深烙印在醫學歷史及現代科學的進展中。
無論是安東尼.菲利普斯.范.雷文霍克(Antonie Philips vanLeeuwenhoek)用光學顯微鏡發現微生物(microbes),或是人類基因體序列的發現,都顯示西方醫學的基礎一直認為,只要一再深入地檢視各個分別的組成部分,最終就能得到一個知識基礎,在病程給我們的考驗中揭示大家所渴望的答案。
顯微鏡學(microscopy)確實增加了我們對病理生理學的理解,直接導致了對結果有益的驚人進步。但若短視近利,僅僅緊貼一套以零組件與過程的一致性為中心的哲學,無可避免地,只是在繼續為一種只著重單一面向的療程背書。簡而言之,在醫學裡擁抱簡化主義,就是在支持單一療法,也就是認為現代醫學研究的目標應該是要研究發展單一、特效的魔彈,這種特效藥所設計與所宣傳的功效,都是為了要對抗單一疾病。
如同哈佛醫師安德魯.安(Andrew Ahn)在探討醫學中簡化論的論文中說明:
醫學中遍布著簡化論,並影響我們如何診斷、治療及預防疾病。雖然此做法造就現代醫學中許多成功案例,但是簡化論亦有其限制,應該要有替代的解釋方式,才能與它互補。
截至撰寫本文之時,還沒有任何其他病程像阿茲海默症型老年失智症一樣,更加凸顯出簡化主義應用在療程上的限制。為了解析這個現在已成流行性疾病的病原學,我們已經深入研究了數十年,也花了上億美金。雖然採取簡化主義的研究方法,確實讓我們發現許多阿茲海默症的形成機制,而這些機制確實與這個在美國影響超過五百五十萬人的疾病有關,但遺憾的是,沒有任何一種單一或複合式的藥物療程,能有效阻擋阿茲海默症的病程。
可是,我們還是能看到製藥產業對美國人、甚至是全球病患,宣稱許多藥物能「治療」阿茲海默症,他們的固執可見一斑。雖然這些藥物或許能些微地影響阿茲海默症的症狀,但對於能真正改善最終結果,卻是毫無幫助。麥卡.史奈德比里(Michal Schnaider-Beeri)教授最近在《神經學》(Neurology)期刊一篇專論中如此寫著:「即使科學花了相當多力氣尋找阿茲海默症的治療方法,但只有五種藥物上市,對疾病的症狀效益有限,也只針對有限比例的病患,而且無法改變疾病的病程。」
最近, 發表在《美國醫學會雜誌》(Journal of the AmericanMedical Association)上的一份報告,更露骨地披露對於這些藥物缺乏效果的擔憂,該報告顯示這些治療阿茲海默症的常見處方藥物不但欠缺療效,甚至可能加速認知退化。
相較於簡化論,整體論比較像是著重探索整座森林,而不是把精力放在一棵樹上。對應健康與疾病的整體論方法能納入科學家深入探討的理論;且在運用科學實際治療疾病時,整體論與簡化論有根本上的差異──簡化論尋找全壘打型的解決方式,而整體論會考量任何有可能帶來正面結果的選項。
醫學界已發展出第一個能成功治療阿茲海默症的療程。這套計畫是由布萊迪森醫師發展出來,採用的是整體論。他的療程融入了與阿茲海默症病理成因有關的眾多研究發現。我們最敬重的科學研究清楚地描繪出一些特定機制的交互作用,以解釋各種看似不相關的過程,如何卻最終導致了這個疾病。且就是因為阿茲海默症實際上是由數種病因集結造成的疾病,所以才需要整合多樣化的工具進行修復。
「瘋癲的定義,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做同樣的事,卻期待得到不一樣的結果」,雖然這句話備受質疑,但是用來形容追求以單一藥物治療阿茲海默症的行為,仍是相當貼切的。目前神智最清楚的,莫過於布萊迪森醫師願意挑戰現狀的精神,這個精神或許就是終結阿茲海默症的最後一擊。
審閱序
徐文俊 醫師
(長庚北院區失智症中心主任、瑞智社會福利基金會執行長、台灣失智症協會理事長)
本書是布萊迪森醫師出版的第二本如何以ReCode(Reversal of Cognitive decline)療程來逆轉阿茲海默症的書籍。誠如本書原文推薦者大衛.博瑪特醫師所稱,以藥理學上的簡化論來治療阿茲海默症,似乎已經走入死胡同。
至少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可以治療阿茲海默的新藥上市,直到去年好不容易在美國上市的aducanumab(Aduhelm®,百健公司製造)。而aducanumab雖是第一個號稱可以減緩阿茲海默症的藥物,但是因為兩個臨床試驗之中的一個研究結果,並沒有達到治療的主要目標。因此,此藥的上市充滿了爭議,甚至有幾個大型的醫療集團公開表示,拒絕使用此藥來治療AD。
本人臨床治療失智症問題,有以下三個原則:
1.確定診斷:失智症原因很多,有些可以預防,有些可以治癒。因此需要透過各種努力找出會引起認知障礙之所有原因。
2.正確治療目標:失智症原因,往往多重(尤其是高齡者),設定好正確治療目標,不偏廢,病情可以改善,惡化可以減緩。治療的目標需要包括「非藥物治療」,最重要的是健康的生活形態。
3.照顧者加力:失智者因為認知障礙,無法處理自己的多重共病,可能加重病情,因此需要幫助照顧者使他們具備照顧之能力,也才能讓上述的治療落實。
因此,以治療方式而言,我與布萊迪森醫師都符合以下之觀念,而兩個觀點需相輔相成,共同朝向「精準醫學」(precision medicine)之路而走。
1.多重治療,亦即治療所有可以治療的問題;尤其是關於腦部健康、認知功能、阿茲海默症預防或減緩的因素與共病控制等。此點重在廣泛性 (broad spectrum)。
2.個別化,舉凡基因、營養、生活形態、飲食,都影響我們腦部的健康,應當按照每個人的差異、需要,尋求不同之介入措施。此點重在針對性 (pinpointing)。
在閱讀此書時,有幾個讓人混淆的觀點,我必須指出,以便讀者參考:
1.作者把阿茲海默症與失智症混用。失智症是因為腦部問題引起認知障礙之綜合症候群,而阿茲海默症是其中一個疾病,是造成失智症主要原因。面對認知障礙問題時,若只論及阿茲海默症,有可能遺漏重要的原因而失去治療的契機。
2.作者對於阿茲海默症的診斷沒有明確定義,作者更沒有言明筆下的「阿茲海默症」患者是否合乎傳統的NINCDS-ADRDA標準或是較新穎的NIA-AA標準。舉例來說,一位因為B12缺乏的失智者(不一定是阿茲海默症)給予B12當然是有效的。
3.作者所提的治療目標,許多都只是在實驗室發現與阿茲海默症之致病機轉可能有關,但是否造成阿茲海默症,或者,甚至治療後之效益如何,並沒有太多研究數據來支持。他更以中醫之治療目標為圭臬,因此在書中提到很多治療成功的案例。然而,對於崇尚科學之現代醫學,這些結果可以複製之機率有多高,可能才是取信普羅大眾的重要因素。
我需要強調,審定本書,並不代表我同意此書的見解。但就如面對任何人的看法與發現一樣,都有其可以取法與借鏡之處。期待讀者朋友們善用思辨能力來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