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1──神祕巴士(MYSTERY BUS)
搭上一台沒有明確目的地的公車。你,下得了車嗎?
失智症世界——這個世界有一台奇妙公車,乘客上車後過不了多久,記憶便一點一滴的消失,最終忘記原本預計前往的目的地。
〔Map of Dementia World:神祕巴士〕
在通往這個世界的門戶──失智港的前方,停了一台島內循環公車,凡是到此一遊的旅客,一定會搭乘。來吧!旅行即將啟程。
旅客依序上車後,公車終於出發,看著窗外風景,他們突然覺得納悶「這是哪裡呀?」「我為什麼坐在公車上?」「我是從哪裡來的?」
其實,這輛公車神奇的力量,會讓車上所有乘客忘記之前的來時路(過去),當前位置(現在)以及旅行計畫(未來)。
■「健忘」與「記憶障礙」有何不同?
人的記憶其實相當模糊。不記得剛剛看過或聽過的內容,忘記與人有約而放人鴿子,明明是常用單字卻講不出來……相信大家都曾有過類似經驗。
這些是一般人常說的「健忘」,而「記憶障礙」是失智症最具代表的症狀之一,但追根究柢,「記憶出現障礙」指的究竟是何種狀態?和「健忘」又有何不同?
【旅人分享】
當你外出旅遊,在陌生城市搭電車或公車時,會不會因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而緊張,忍不住一直查看下車站牌?對我來說,那種感覺已經是最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搭公車時,我都會很專心,以免搭過頭,錯過下車車站,但是最近開始頻繁出現一些奇妙的體驗。
那一天我和平時一樣出門上班,在每天搭車的公車站搭乘同一班次的公車。當然那是我熟悉的公車路線,所以非常清楚要在哪一站下車。
抵達公司的車程大約二十分鐘,但是那天我可能有點累,隨著公車搖晃,不知不覺間有些精神渙散。
回過神後,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正打算前往何方?又是從何而來?(參見P.028)也就是說,我腦中關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所有記憶,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看看窗外的景色或建築物,應該能想起些什麼吧」於是我開始四處打量窗外的街景,卻沒有半點頭緒,甚至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輛公車到底要開到哪裡去?
公車一路經過了好幾個公車站,車上乘客也陸續下車,但是到了最後,我依舊想不起來應該在哪一站下車,結果就這麼一路搭到終點站。
在終點站,我找親切的公車司機詢問,他說:「你應該有買月票」,我翻找一看,終於知道自己要前往的目的地。
後來我搭上回返的公車,雖然早已是大遲到,但總算是成功抵達公司。
■忘記「自己正在前往公司的路上」這件事
不光是忘記「下車地點」,就連「自己正在前往公司」這件事都忘得一乾二淨,這是記憶障礙的最大特徵。舉例來說,假設與朋友約好「三月三日晚上六點和朋友聚餐」,但是那天的工作從早上開始便十分忙碌,到了晚上七點接到朋友來電,才想起聚餐這件事,這是一種「健忘」。
但在另一方面,就算七點接到朋友電話,也回想不起兩人的約定,這便是「記憶障礙」。
如果是一般的健忘,當事人可以回想起「記得那件事的自己」,但在記憶障礙的情況下,他們似乎多半連「自己想過或做過的行為」都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行事曆上註記了預定行程,但本人連自己做過約定或寫過字本身都不記得,所以也不敢確定行程的真實性。
【旅人分享】
有一次我和太太搭公車,司機連續廣播了三次我們預計下車的車站:「下一站是淺草、淺草,即將抵達淺草站」,雖然我心想「喔、下一站到淺草」,但完全沒發現是自己要下車的公車站(參見P.030)。那時太太按了下車鈴,所以我們安然下了車。
但是,那之後有一次我自己搭公車,因為怕錯過下車車站,所以上車後,我非常專注的一個個確認公車每一次到站後的站牌,也因此一路上我沒有忘記任何事情,乘車非常順利。
沒多久,終於到了我要下車的公車站。「好!我要下車了!」我心中非常堅定地打算伸手按下車鈴,但不知為何,我的手並沒有如我希望的伸向眼前的下車鈴(參見P.031),我的大腦明明就很想按鈴下車!那種感覺就像是我被人施了法術一樣……真的很邪門。
最後我沒能按鈴下車,公車毫不留情的駛離我要下車的站牌。
我猜大概是「絕對不能忘記下車地點」的緊繃感,使大腦疲倦不堪,導致「按下車鈴」的指令未能傳達到雙手。
自從那次體驗讓我大為沮喪之後,我養成了一個通勤習慣,把自己的上下車站寫在紙條上,放入票卡夾內,並直接掛在脖子上。紙條上還寫著:「我有失智症,當我遇見困難時,還請您伸出援手。」
現在,如果我忘記要去哪裡,會先檢查自己的票卡夾,確認目的地。如果我還是搞不清楚,就會把紙條拿給身旁的人看,請他們協助:「我想去這裡……」
通常大家都很熱心,會親切告訴我:「再兩站就到了。」有的乘客甚至會提醒我:「下一站就是。」還幫我按下車鈴。
雖然我個性有點怕生,但每次我拿出紙條跟旁人搭話時,都可以順利交談,也沒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都熱情的對我伸出援手。
■搭公車或電車時,為什麼會下不了車?
失智症病友搭公車或電車時,之所以會發生下不了車的情況,可能是在回想的「記憶過程」中的某一出現問題。記憶障礙,指的是「記憶的處理過程受損」。
那麼,記憶又是如何運作的呢?為了簡單起見,讓我們以學校考試為例來做說明,假設考試科目是日本史。
「卑彌呼是邪馬台國的女王」。
我們將這些知識或資訊輸入大腦(編碼),一直保存到考試之前(儲存),並在考試時根據題目在腦中找出答案(提取),進行解答。「編碼→儲存→提取」這一連續的處理過程稱為「記憶」。
搭乘公車或電車後卻下不了車,是因為在以上處理過程中,某一處或多處出現類似以下的問題。
第一,無法準確「編碼」目的地的相關資訊。也就是本人的所見所聞,不是從大腦的一端進入又直接從另一端出去,就是因為無法轉換成可記憶的形式而根本從未進入大腦。
電話中聽到「在『ㄒㄧㄣ ㄙㄨˋ』集合」時,大多數人會把聽到的「ㄒㄧㄣ ㄙㄨˋ」兩個音節,轉換成「新宿=山手線上的鬧區」的資訊。如果無法完成這中間字義的轉換,那麼那句話就只是一串音節,大腦無法順利接收資訊。
此外,還必須同時記憶「新宿=集合地點」的資訊。如果只記得「新宿」,卻不清楚攸關什麼事,也無用武之地。
第二,無法「儲存」必要資訊。有點像是,人們對路線公車的數字或車站的出口號碼常常記了又忘,忘了又記的無限迴圈。
第三,即使有「觸發點」,本人依舊無法「提取」資訊。我們需要某個「觸發點」來提取腦中所儲存的記憶。有時,我們雖然一時忘了公車站名,但聽到車內廣播,還是可以回想得起來。然而,就如同旅人在分享中提及:「雖然我心想『喔,下一站到淺草』,但完全沒發現是自己要下車的公車站」,認知功能障礙有時會導致該機制無法正常運作。
最後是編碼→儲存→提取等一連串處理過程後的「行動」出現問題。就如旅人的分享:「雖然我知道下車地點,但不知為何,我的手並沒有伸向眼前的下車鈴。」有時身體很難按照本人的想法或意識,採取相應的行動。
【旅人分享】
其實,這類無法用「健忘」一句簡單帶過的問題,並不是只有出現在我外出的時候,而是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
有一天,我正在準備煮晚餐。我先把煮味噌湯的鍋子放到爐上並開火,接著打開冰箱,看有什麼菜可以煮。我找到了絞肉,於是決定用絞肉做菜,但當下我完全想不出任何菜色(參見P.030)。我本來就是個喜歡做菜的人,所以漢堡排、麻婆豆腐都是我的拿手好菜,應該可以有很多變化……但那時候,我腦中完全一片空白。
■原本滾瓜爛熟的食譜,為何會突然想不起來?
以前做過的菜餚資訊,照道理應該儲存在大腦的某個角落。然而,人的記憶並不像書店書架一樣分門別類,那樣好找。
正常情況下,打開冰箱看到的「絞肉」,會成為檢索關鍵字,讓人從記憶中提取「漢堡排」或「麻婆豆腐」等資訊,但因認知功能障礙,導致檢索關鍵字難以連結至所需資訊,因而想不起任何食譜。
另一方面,雖然看著「絞肉」想不起菜色,但動手攪拌絞肉,肉的觸感(觸覺)、香氣(嗅覺)等刺激,也可能幫助大腦檢索出「漢堡排」、「肉醬」等菜色。
換言之,不論是「想不起熟悉的食譜」,還是「搭上公車或電車後下不了車」,這兩個問題的背後,都存在同一個記憶障礙──無法記憶(編碼、儲存、提取)體驗、行為、知識或資訊。
下一頁整理了這段旅人分享中,以圖標形式列出的「身心障礙」,以及該障礙可能造成的生活問題。當你在回顧自己、家人或周圍人士所遭遇的困難或生活環境時,不妨一同參考。
身心障礙01──
無法記憶(編碼、儲存、提取)體驗或行為
CHECK|此障礙可能造成的生活問題
□忘記爐上開火
忘記爐上正在燒水,煮到沸騰溢出。儘管人在客廳聽到水壺笛聲,急忙衝去關火,但根本沒印象自己有開火。
□忘記自己正在洗衣服、煮菜
自己啟動洗衣機,結束警示音響起,卻渾然不知那是什麼聲音。隔日早晨打開洗衣機門,發現皺巴巴的洗淨衣物,才察覺自己昨天洗了衣服。
□忘記自己曾經提款
忘記自己從戶頭提款,隔天查看存摺也沒印象,誤以為多了一筆支出,因而心生疑慮,甚至懷疑是家人擅自提款。
□不記得自己下單購物
宅配包裹送到家門口,拆封後看了內容物,還是不知道寄件人是誰。後來發現似乎是自己網購買的東西,但不記得自己有訂購這回事。
□反覆講同樣的話
對同住的家人或朋友不斷提起同一件事,尤其大多時常描述以前快樂的時光,或是工作上的傑出表現,有時甚至一天會反覆好幾次。
□搞不清楚已完成哪些工作
搞不清楚自己完成了哪些工作或文件,無法區分哪些是待辦事項。即使已完成的工作有標記,但本人沒有做過的印象,因而感到焦慮。
身心障礙02──
無法記憶(編碼、儲存、提取)知識或資訊
CHECK|此障礙造成的生活問題
□忘記吃藥
忘記吃藥這件事,即使藥擺在眼前,也不以為是自己必須服用的藥物。
□忘記或弄錯下車地點或目的地
才剛走出家門就忘記目的地,或是乘車時忘記哪站下車而坐過頭,抑或誤以為到站而下錯車。有時即使在正確的車站下車,卻有第一次來的陌生感。
□記不住商品資訊
工作上所需的新商品資訊,即使看了數遍仍記不住,查看自己書寫的註記,也依舊搞不清楚狀況。
身心障礙03──
行動與意念(想法、意圖)不一致
CHECK|此障礙造成的生活問題
□無意中吃到別人盤中的食物
空腹時,如果眼前有自己喜愛的食物,即使是別人的食物,也會在不知不覺中伸手去拿,放進嘴裡。經他人提醒才驚覺自己行為脫序,但也說不清為什麼會那樣做。
□搭公車不會按下車鈴
搭車時,雖然記得在哪一站下車,卻沒有辦法按下車鈴。必須提早在到站前,強烈命令雙手動作才能按鈴,但反過來,有時也會因過度緊繃而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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