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下午的熱烈通靈會
多數靈媒不管是刻意或非刻意的,都使用一套令人著迷的心理技巧,讓人覺得他們能神奇地洞悉過去、現在與未來。這些技巧稱為「冷讀術」,可以讓我們清楚看出日常互動的根本特質。
藍道.詹姆斯.漢密爾頓.茲維(Randall James Hamilton Zwinge)於一九二八年生於多倫多。十二歲時,他碰巧看到美國知名魔術師哈里.布萊斯東(Harry Blackstone)的午場表演,從此深深迷上了魔術,竭盡所能地探索魔法這個神祕世界,最後也開始做經常性的演出。
茲維像許多魔術師一樣,對於超能力現象抱有一點懷疑。十五歲時,他去當地的唯靈教會,目睹的現象令他反感至極。教會鼓勵參與集會的信眾帶密封的信封去,裡面放著他們想問已逝摯親的問題,牧師再偷偷讀取信封裡的訊息,製作來自「死者」的假回應。茲維想揭露這個騙局,結果惹毛了牧師,被扭送到當地的派出所。
茲維不為所懼,後來他蓄起山羊鬍,正式改名為詹姆斯.「驚人」.藍迪(James "The Amazing" Randi),開始了漫長又多采多姿的專業魔術師及脫逃術專家的生涯。多年來,藍迪參與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計畫,例如在密封的金屬棺材中待了104分鐘(比魔術大師胡迪尼〔Houdini〕的紀錄多待了十幾分鐘),上強尼.卡森(Johnny Carson)的《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二十二次,客串演出一集老牌影集《快樂時光》(Happy Days),倒吊在尼加拉瀑布時掙脫拘束衣,每晚都表演讓搖滾傳奇人物艾利斯.庫柏(Alice Cooper)斷頭的戲碼。
除了發展魔術生涯外,藍迪也持續推動反抗超能力騙局的運動。他的探索引起眾人關注,讓他享譽盛名,一九九六年更成立詹姆斯藍迪教育基金會,官網就宣稱其宗旨是「研究超能力、偽科學和超自然的教育資源」,他也向想當算命師或自稱有超能力的人大膽挑戰,獎金高達一百萬美元。
一九六○年代末期,藍迪上廣播電台的談話節目,說明他為什麼覺得那些聲稱有超能力的人都是在自欺欺人,現場一位參與座談的人士是研究超自然現象的心理學者,他建議藍迪不要只是說說,乾脆提出重賞,給那些可以證明自己真的有通靈能力的人。藍迪接受了建議,懸賞一千美元,多年來那金額逐漸提升至十萬美元。到一九九○年代末期,基金會的有錢贊助者把獎金一舉拉抬到一百萬美元,只要有人能向獨立的調查小組證明他有超能力,就可以贏得獎金(迄今無人挑戰成功)。十幾年來,這個搖身變成百萬富翁的機會持續吸引了一些人來挑戰,有通靈者聲稱自己可以猜中一副牌的順序;有探測水脈者宣稱,他只要用彎曲的衣架和分叉的樹枝就能發現地下水源;甚至還有一名婦女想用意念讓陌生人尿失禁,那些人都失敗了。
二○○八年,英國一位名叫派翠莎.帕特(Patricia Putt)的靈媒挑戰藍迪的百萬獎金。帕特宣稱她可以和在世者的已逝親友聊天,從而收集在世者的相關資訊。藍迪請我和倫敦金史密斯學院(Goldsmiths College)的心理學教授克里斯.法藍屈(Chris French)去測試帕特的能力。
帕特住在埃塞克斯郡(Essex),是個經驗豐富的通靈者,為個人及團體通靈多年。她的網站上說,她的工作大多是獲得埃及精神領導安克哈拉(Ankhara)的寶貴協助。她是第一次參加回溯催眠療法時遇見安克哈拉的,帕特的網站也提出許多例子,證明靈界的確存在,另外也列出幾個找她去表演的電視和廣播節目。
幾經討論後,帕特、法藍屈和我談定了測試的細節,測試是在某天舉行,有十位志願者參加。帕特不會事先知道這些人是誰,她會在測試時接觸每位受試者的已逝親友,從而了解受試者的個性與生活。
這個重要的日子來了。我們安排每位受試者在當天不同的時間到法藍屈的實驗室報到。為了避免帕特從受試者的外貌或穿著收集資訊,法藍屈請他們拿下所有的手錶和飾品,全身罩著黑色斗篷,頭戴黑色的搶匪帽。
每個自願者被帶進測試間後,坐在面牆的椅子上,接著帕特進來,坐在房間另一端的桌邊,試圖接觸靈界。她接通靈界以後,會去找認識受試者的靈魂,然後靜靜寫下和受試者有關的資訊。我的角色是負責在適當的時機,帶帕特進出那個測試間;她接觸靈界時,陪在她旁邊;基本上就是整天陪著她。在每次通靈之間的休息片段,我們大多在閒聊。一度我問她,當專業靈媒有沒有壞處,她以毫無諷刺的口吻說,客人和她約好時間通靈卻沒來時,最令她困惱。
〈圖〉一位志願者參與帕特通靈測試的情況
帕特做完十次通靈後,我們請受試者回到測試間,把當天帕特通靈的記錄發給每位參試者,請他們看完當天全部的內容後,找出適用在他們身上的敘述。如果帕特真的擁有她宣稱的超能力,受試者應該可以輕易辨識那些內容。例如,假設其中一人是在鄉下長大,很多時間在法國旅行,最近和演員結婚。如果帕特真的可以直通靈界,帕特的紀錄裡可能會提到:童年周遭綠意盎然,有濃濃的法國起司味,或是「親愛的,這是個勝利」之類的句子。受試者一看到這些描述,就會馬上知道那是在描述自己,不會覺得從中辨識很難。我們規定,必須五個以上的受試者都準確找出屬於自己的描述,帕特才算過關。
每位受試者仔細檢視帕特的解讀記錄,找出他們覺得最精準描述自己的那張。接著我們都回到法藍屈的辦公室,看帕特的命中率多少。一號受試者挑中了原本要給七號受試者的單子,二號受試者挑中六號受試者的單子,結果沒有一位受試者拿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單子。帕特對此結果相當震驚,她誓言再來一次會有改善。
法藍屈教授的訪問
www.richardwiseman.com/paranormality/ChrisFrench.html
你可能會主張帕特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她同意在那人工安排的情境下通靈。畢竟,除非她是在業餘蝙蝠俠大會上表演,否則鮮少會有人叫她替一位罩著黑斗蓬、戴著黑色搶匪帽、背對著她的人通靈。但問題是,即使在比較自然的情境下實驗,結果也是一樣。
一九八○年代,烏特列茲大學(University of Utrecht)的心理學家亨德里克.波仁坎普(Hendrik Boerenkamp)和席柏.舒頓(Sybo Schouten)花了五年的時間,研究十二位備受推崇的靈媒所聲稱的超能力。
研究人員每年去那些靈媒的家中好幾次(「他猜中你會來嗎?」),讓靈媒看他們從未見過的人,請他們提供那個人的資訊。他們也對一群隨機挑選的普通人做同樣的事,記錄與分析上萬條敘述後,研究人員的結論是:靈媒聲稱的超能力並未超越一般人(對照組)的隨機臆測,實驗組和對照組的猜中率都不高。
這種證實超能力失敗的研究並非例外,而是常態。
上百年來,研究人員測試了靈媒和算命者的宣稱,發現他們都所言不實。事實上,舒頓檢視許多這類研究後,結論是靈媒的精準度其實和隨機臆測的機率差不多,藍迪為算命和靈媒懸賞百萬獎金其實很安全。
但問題是,調查顯示,每六人之中就有一人表示,他們曾經碰過很準的算命師。
為了解開這個謎題,我們必須了解算命師的祕密,有幾種方法可以做到。例如,上幾週的算命培訓課程,幫你開天眼。或是去大學上一個月的通靈課程,學習如何接觸靈界。另外,你也可以不管上述的一切,省下大量的時間和心力。多數靈媒不管是刻意或非刻意的,都使用一套令人著迷的心理技巧,讓人覺得他們能神奇地洞悉過去、現在與未來。這些技巧稱為「冷讀術」(cold reading),可以讓我們清楚看出日常互動的根本特質。為了深入了解這些技巧,我們需要多花點時間來談我們熟悉的這位朋友。
靈魂的重量
上個世紀初,美國醫生鄧肯.麥道高做了連串一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試圖發現靈魂的重量。他找到六位顯然不久人世的病患,當每個病患看起來快斷氣時,記錄他們的體重直到他們過世……
威廉.莫拉(William Mumler)是波士頓的珠寶商,也是敏銳的業餘攝影師。一八六一年他發現一件驚人的事情,他在沖洗自拍照的時候,驚訝地看到相片上一名年輕女子的鬼影浮現在他人像的旁邊。當初拍照時,那東西肯定不在旁邊,莫拉認為那應該是重複曝光的關係。不過,他讓朋友看那張照片時,他們指出,那女子看起來和莫拉已逝的表姊離奇地相似,覺得他應該是意外拍到死者的照片。莫拉的照片迅速登上報紙的頭版,很多記者都不疑有它,都說那是第一張拍到死人的相片。
莫拉覺得這是個商機,馬上關了珠寶店,開始當起世上第一個死人攝影師。他每次都辛苦地讓死者的靈魂在適當的時機出現,不久後門庭若市,拍照的閃光聲呼應著櫃臺財源滾滾的收銀聲。不過,生意興隆幾年後,開始出現問題了。幾位眼尖的顧客發現,照片上所謂的「靈魂」,很像以前被莫拉拍過的人。有些批評者更進一步指控莫拉潛入別人的家中,偷已逝者的照片,用來合成靈魂照。這些證據愈來愈多,最後有人上法院控告莫拉詐欺,那次審判因為涉及好幾位知名的證人而備受關注,其中包括知名藝人費尼爾斯.泰勒.巴納姆(Phineas Taylor Barnum,他講過一句名言:「每分每秒都有傻瓜誕生。」),他指控莫拉利用一般大眾容易上當的人性(這是龜笑鱉無尾嗎?)。後來莫拉雖以無罪獲釋,但聲譽也毀了,一直無法回收他為了辯護自身清白,而投入的鉅額法律費用,一八八四年過世時一貧如洗。
諷刺的是,靈魂攝影的概念並未跟著莫拉消失,反而留了下來。其中一位積極推動這項新風潮的人,是法國的研究人員伊波利特.巴哈杜克博士(Hyppolite Baraduc),他對這項議題抱持罕見的看法。他很清楚很多人聲稱的靈魂都和活人很像,不想因此把一切說法都歸為胡說八道。他認為被拍照的人是以通靈的能力讓那些影像顯現。這個概念令他躍躍欲試,於是他做了連串的研究,請受試者拿著尚未感光的底片,專心想著一個影像。當其中有幾張底片沖洗出奇怪的斑點和形狀時,巴哈杜克就立刻衝去巴黎醫學學會,宣布他的發現。
有人說他的結果只是人為造成的,但他不予理會,仍繼續展開其他形式的超自然攝影實驗。雖然他還是懷疑主流的靈魂攝影,不過他也在想,有沒有可能拍到人剛斷氣時靈魂出竅的畫面。他第一次有機會拍攝這種情況,是一九○七年他十九歲的兒子安德烈因肺癆過世的時候。就在安德烈過世後的幾個小時,巴哈杜克做了任何慈父和專業科學家可能做的事:他拍下兒子躺在棺材裡的軀體,檢視那照片是否有靈魂出現的證據。結果他驚訝地看到,照片顯現出「無形、飄渺、波狀的一團東西,往四面八方散發可觀的力量」。他不管這是不是某種人為的產物,或是他內心想法投射的結果,他很期待再有機會驗證他的假設。
他並沒有等太久。
兒子過世才半年,巴哈杜克的妻子就病得很嚴重,顯然不久人世。巴哈杜克急著想把握這個機會,他在妻子的病榻前安裝攝影器材,耐心地等待她撒手西歸。妻子斷氣前嘆了三次氣,他設法拍下其中一次,那影像顯示有三個白色的光團飄浮在妻子的軀體上。巴哈杜克見狀大喜,十五分鐘後又拍了一次妻子的軀體,約一個小時後又拍下第三次。在第二張照片中,那三個謎樣的光團又出現了。在第三張照片中,那三團匯集成一個大光團。
巴哈杜克確定他拍到了靈魂,但是其他人不是那麼相信。梅爾.威林(Mel Willin)在近作《靈異照片》(Ghosts Caught On Film)一書中探討那些影像。他提到,一位專業攝影師指出,那效果很可能是鏡頭後的蛇腹有小孔所造成的。
巴哈杜克不是唯一搜尋垂死者和逝者靈魂的科學家。在上個世紀初,美國醫生鄧肯.麥道高(Duncan MacDougall)也做了連串一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研究,試圖發現靈魂的重量。他走訪當地的肺癆病院,找到六位顯然不久人世的病患(四人有肺結核,一人有糖尿病,一人病因不明)。當每個病患看起來快斷氣時,麥道高便迅速把他們的病床推到工業用的磅秤,等他們過世。麥道高為其中一個個案所做的實驗記錄,生動地描述了這項任務的困難:
病人的體重因呼吸與汗水的蒸發,以每小時一盎司的速度慢慢減少。在整整三小時又四十分鐘裡,我不斷地調整磅秤的指針維持平衡,以便觀察死亡瞬間的變化。在三小時又四十分鐘後,他斷氣了,突然間指針下降,明顯降到最低點,就再也沒反升回去,體重確定降了四分之三盎司(約等於21公克)。
另五位病患斷氣後,麥道高也計算他們斷氣時體重的平均減量,接著自豪地宣布人類靈魂的重量是二十一公克。這發現讓他在歷史上佔了一席之地,或許更重要的是,這二十一公克還變成二○○三年西恩潘和娜歐蜜.華茲(Naomi Watts)主演的好萊塢片名。
在後來的類似研究中,他把十五隻狗分別放上磅秤,發現牠們的體重並未減少,因此印證了他的宗教理念:動物沒有靈魂。
一九○七年麥道高在《紐約時報》上發表研究結果,他的醫界同業奧古斯.克拉克(Augustus P. Clarke)樂歪了。克拉克表示,死亡的瞬間,體溫會突然上升,因為肺臟不會再幫血液降溫,如此導致的排汗,可以輕易解釋麥道高算出的二十一克。克拉克也指出,狗沒有汗腺(所以才會不停地喘氣),斷氣時體重不變並不奇怪,所以麥道高的研究就像許多科學的新奇事物一樣,肯定不是真的。
幾年後,美國研究人員沃特斯博士(R. A. Watters)用五隻蚱蜢、三隻青蛙、兩隻老鼠,做了幾個引人注意的實驗。早在一八九四年,蘇格蘭物理學家查爾斯.威爾森(Charles Wilson)在賓尼維斯山(Ben Nevis)的山頂上工作時,目睹「七彩光環」(Brocken spectre)。當太陽從登山者的背後射向充滿霧氣的山脊時,就會出現這種驚人的光學效應。除了照出一個登山者的大影子以外,陽光通常會在霧氣裡的水滴中分散,使諾大的人影環繞著七彩光環。這經驗讓威爾森產生了很多聯想,最後促使他研發出一個偵測游離輻射的裝置,名叫雲室(cloud chamber)。威爾森的雲室是一個密封的玻璃容器,裡面充滿水蒸氣。α或β粒子和蒸氣互動時會離子化,產生明顯的軌跡,讓研究人員追踪粒子的路徑。
雲室的潛在作用吸引了沃特斯的關注。一九三○年代初期,他懷疑靈魂可能有「原子內質量」,當有機體在威爾森的器材內失去生命時,或許這個「原子內質量」會顯現。沃特斯不像巴哈杜克那樣拿家人來研究,他也不認同麥道高的「動物沒靈魂」論點。他把足以致命的麻醉劑劑量,注射到不同的小生物體內(包括蚱蜢,青蛙和老鼠),然後把牠們迅速地放進改良式雲室中。結果拍出的垂死動物照片,的確有類似雲狀的物體盤旋在這些動物的軀體上方。讓沃特斯印象深刻的是,那形狀似乎都很像動物本身的外型。他不僅證明了靈魂的存在,也證明了青蛙的靈魂是蛙形。他留下來的照片現在是存放在劍橋心靈研究社的檔案館中,但是幾乎沒什麼說服力。照片上的確有霧狀的大白點,但是只有靠豐富的想像力,才能聯想出那是什麼動物的形狀──這又是一個人腦作祟的例子,讓我們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白色斑點的形狀模糊,這還不是沃特斯研究中最大的問題。一些批評家表示,根本不可能妥善衡量他宣稱的結果是否屬實,因為他沒詳細說明他使用的儀器。有些人表示,那圖案可能是他沒把雲室的灰塵粒子擦乾淨所致。推翻沃特斯論點的最後一擊,是物理老師霍普(B. J. Hopper)提出來的,他在自己特製的雲室裡殺了幾種生物,都看不到任何靈魂的形狀。
探索靈魂證據的實驗,最後都沒得出任何令人印象深刻的結果。巴哈杜克拍到的神祕白點,很可能是相機蛇腹的小孔造成的。麥道高量出死亡當下的體重減輕二十一克,可能是因為血液冷卻的特質。沃特斯拍到的動物靈魂,可以用灰塵和實驗者的主觀臆測來解釋。有鑑於這些明顯的失敗,科學家迅速放棄以拍照和衡量瀕死人類和動物的方式來實驗。不過,他們並不願意就此放棄靈魂的探索,而是改採全然不同的方法。
驚見球鞋的詭異個案
瑪麗亞說,她靈魂出竅時,飄到醫院的北側,三樓窗台外有個不尋常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集中精神拉近觀察,發現那東西是一隻網球鞋……
打開談新時代(New Age)的書,幾乎每本都會談到靈魂出竅和瀕死體驗,而且你都會很快讀到瑪麗亞和破舊網球鞋的個案。
瑪麗亞是一位來自華盛頓州的外來勞工,一九七七年四月她心臟病發作,緊急送往港景醫療中心就醫。住院三天後,瑪麗亞心跳停止,但很快又恢復跳動。當晚她和社工人員金百麗.克拉克(Kimberly Clark)見面時,說她第二次心臟病發作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瑪麗亞遇到典型靈魂出竅的經驗,醫務人員努力挽救她的生命時,她發現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軀體,低頭可以看到一台追蹤她生命跡象的機器,不斷地印出一長條圖表。不久,她的靈魂已經飄出醫院,看著醫院周遭的道路、停車場和建築外觀。
瑪麗亞告訴克拉克,她看到躺在病床時不可能知道的資訊,還描述急診室入口和醫院周圍道路的樣子。儘管那些資訊都沒錯,但克拉克一開始很懷疑,覺得那些是瑪麗亞入院時無意間看到的資訊,不過瑪麗亞接下來透露的事情,讓克拉克轉而質疑自己的推論。
瑪麗亞說,她靈魂出竅時,飄到醫院的北側,三樓窗台外有個不尋常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她集中精神拉近觀察,發現那東西是一隻網球鞋,再仔細看,發現那隻鞋子已經有點破舊,鞋帶是壓在腳跟下。瑪麗亞問克拉克,能不能幫她去看一下,那隻網球鞋是不是真的存在。
克拉克走到醫院外,環顧四周,都看不到什麼異狀。接著,她去醫院北側的病房,往窗外看。顯然,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困難。因為窗戶很窄,她需要把臉貼近玻璃,才能看到外面的窗台。接連檢查了好幾個窗子後,克拉克驚訝地發現,的確有一隻舊的網球鞋擱在某個窗台上。
這下,相信靈魂出竅者得了「一分」。
克拉克伸手出去拿那隻鞋時,發現那隻鞋的確很破舊,鞋帶也的確是壓在腳跟下。
「兩分!」
此外,克拉克也發現,只有從建築外看那隻鞋的人,才會明顯看到鞋帶的位置。
「三分!」
一九八五年克拉克發表瑪麗亞這則驚人的個案,從此以後這個個案就在無數的報章雜誌、書籍、網站裡不斷地轉載,成為靈魂出竅的鐵證。
一九九六年,加拿大西蒙菲莎大學(Simon Fraser University)的科學家海登.艾本(Hayden Ebbern)、西恩.莫利根(Sean Mulligan)、貝瑞.貝葉斯坦(Barry Beyerstein)因為對此感到懷疑,決定探索這個故事的真相。其中兩人造訪了港景醫療中心,訪問克拉克,找到當年瑪麗亞說她看到的窗台。他們把自己的慢跑鞋放在窗台上,關上窗,往後站開。結果發現,他們不需要像克拉克說的那樣,貼近窗戶才看得到鞋子,其實從室內就可以輕易看到外面的鞋子,甚至連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都可以看到。
反對者得一分,這下變成了「三比一」。
接著,他們走出醫院,發現從醫院外的地面也可以輕易看到那隻鞋子。事實上,隔週他們再回醫院時,鞋子已經被移走,更進一步推翻「鞋子很難發現」這件事。
「三比二」。
艾本、莫利根、貝葉斯坦覺得,瑪麗可能在住院那三天服了鎮靜劑或半睡半醒時,偶然聽到有人提到鞋子的事,於是把那資訊併入靈魂出竅的經驗中。他們也指出,克拉克是事發七年後才公開這件事,有充裕的時間讓故事在重複講述時變得愈來愈誇張。既然故事的關鍵重點都很可疑,他們三人覺得沒有理由相信該案例的其他資訊,例如瑪麗亞說那隻鞋很舊、鞋帶壓在腳跟下等等。
「三比三,平手。」
光是去醫院幾個小時,就證明瑪麗亞那個流傳許久的詭異經驗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即便如此,還是有懶得查證,或不願讓讀者知道更多懷疑論點的作家,不斷地提起這個故事。相信靈魂存在的人需要提出更有說服力的鐵證,才能說服大家。
「再發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