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講求環保的藥草療法
本書最初是在友人敦促下形成的計畫,為的是將我過去三十年來的種種書寫與教材集結成冊,做為實用的藥草保健家用指南。我得承認,一開始我不太願意投入這計畫。我很難想像自己還能為草藥的豐富寶庫增添什麼沒人寫過的資料——精彩的著作已經很多了。但幾個月後,我完成這本厚書時,才意會到書中分享的教材有一個很重要的目標。它們不見得很新、很驚人或很複雜,但確實能提醒人們藥草療法的根源:我們與植物發自內心的連結。我想寫出一本歷久彌新的藥草指南,適合全家使用。我希望本書實用並備受喜愛,隨著時間在書頁摺角、封面翻到破破爛爛,同樣重要的是,我希望它能使我們意識到,身體健康與周遭世界是密不可分的。到那個時候,我就會知道本書不僅確實值得你我投入時間,讓樹木犧牲生命來提供紙張原料,或許也是值得的。
適用於現代的古老醫學
在藥草學正被現代文化的各種名堂——標準化、合法化、認證等種種官僚——所吞沒的時代,我只希望提醒本書的每位讀者:人類以藥草為食物與藥物,已經有數十萬年以上的歷史,可上溯至遠古時代。多虧這些綠色鄰居的慷慨大度,人類演化至今,仰賴它們提供的氧氣、食物、藥物、衣服、靈性見解來生活。如果「人如其食」(You are what you eat.)你吃什麼就會像什麼,這句俗諺有絲毫的道理,那就是我們的身體與藥草的身體息息相關。過去幾千年來,植物一直是人類食物鏈的基礎。在我們顫巍巍地直起身子,蹣跚地邁出步伐,意識到我們能奔跑、獵殺之前,我們就已經是採集者了,我們唯一的營養來源是植物,即生長在大地之心的綠色生物質(green biomass)。植物是我們最早、也最偉大的醫藥。事實上,世界衛生組織(WHO)估計,世界上有八成以上的人口仍以草藥為其主要治療系統。在這個現代神奇醫學的時代,我們有時會不禁相信,藥草療法僅是神話與無稽之談。但如果草藥不具藥效,聰明到能飛上月球的人類,不是早就該拋棄藥草了嗎?但事實是,一部分正是因為草藥確實頗具療效,能挺過猖獗的瘟疫、疾病、饑荒、戰爭而不衰,所以人類才不僅能倖存,更能爆炸性地增長。
植物醫學的專有名詞隨著時代推移而改變,不同系統依各地氣候與習俗而演化,各種植物的熱門程度也起起落落,但核心真相始終如一:藥草療法是一種有效、天然、平價的治療系統,每個選擇藥草的人都能輕易獲得與使用。萬古以來的人類經驗就是明證。
現代科學往往要透過繁複的研究來確證植物的療效,但我們的先祖憑本能就知道了。科學研究可能提供了另一種觀察植物界的管道,但不幸的是,科學所提供的資訊也可能具有誤導性,因為它往往僅根據單一植物成分來研究,或其研究劑量遠遠超過大自然所提供的濃度。雖然推測藥草如何對身體產生作用很有意思,但相比於幾個世紀前的人,我們還是沒有更了解植物的作用機制。每種植物所含有的成分多得數不清,我們僅能說明它們對人體產生的一部分複雜作用。只要想到世上有數千種植物,每種都有獨一無二的化學藍圖,你就能開始理解為何這類研究令人畏怯三分了。要科學證明數世紀來的經驗證據並不容易,但植物可不管現代科學的困境。這些最古老的生物照樣生生不息,開枝散葉,為我們提供生命所需的物質:食物、保護、藥物、氧氣與美。
崇敬植物
早在我們有載滿藥草資訊的電子資料庫或包羅萬象的科學巨著之前,人類就知道並了解植物具有療癒力。我相信這種知識並不是像我們經常以為的,僅是一段神農嚐百草的試誤過程,而是來自於人類與植物的固有聯繫。你可以想像一下,當我們的老祖宗罹患熱病、充血性哮吼,或傷口流血不止時,試圖透過多次試誤來找出最能因應病況的植物的樣子。地球上有數十萬種植物,任一地區都有好幾千種植物生長。要將我們對地球上所有植物的藥用知識逐一記錄下來,可能要天長地久。所以,我們只是不斷地反覆實驗,直到獲得正確知識的嗎?不是。嘗試錯誤在這段理解中具有一定的作用,但我們對植物醫學的知識主要是來自植物本身,是透過植物本身獲知的。
植物擁有與人類溝通的內在能力。雖然我相信幾乎人人都學得會聆聽植物,但某些人—綠女巫、藥草師、治療師、植物學家、綠野守護人—更是善於傾聽。在傳統文化中,採集藥草的人會在採摘前徵求植物同意。他們認為這是學習並保留植物療癒力的要件,也是為了表達敬意。有時我在尋找適當的療方時,也會向植物本身求助,隨後便會感覺到哪種植物是正確選擇。這不是什麼特別的天賦,擁有這項才能的人不少,只是多數人忘了如何運用。你熟悉如何使用植物並運用藥草療法後,這項技巧就會愈磨愈純熟。它不能取代書本知識,但能指引你了解植物醫學。
培養當今世界的藥草智慧
在過去世界各地的文化中,人們會很早辨認出對植物特別有天分的孩子。這些孩子跟著在地藥草師、社區治療師、薩滿苦學多年,最後成為那個社區的治療師,將傳統代代相傳下來。
今日我們仍有這類具「植物感性」的孩子,他們似乎帶有某種「綠血」的基因。你在家族聚會、操場、學校裡都可以看見他們:這些女孩或男孩專注地看著小花小草,在花園裡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著迷地盯著昆蟲與蝴蝶悠閒地在初綻的鮮花花蕊上流連、沾滿一身花粉。他們與花朵和林中植物嬉戲,會提起荒野中的精靈與仙子,對大自然的一切似乎了然於心。你得要一再呼喚他們,不然他們遲遲不肯進屋。要留意這些孩子。在過去的時代,他們是「綠色守護者」,長大後將成為智者與治療師。
雖然藥草學被公認為是我們最古老的治療系統,且備受尊崇,但藥草療法的技藝在今日卻遭逢險境。危險是來自認識不足、官僚主義的混亂、經濟壓力、環境破壞,以及與大地失去聯繫。我們未來的治療師被電視、水泥,以及今日孩子們非遵守不可、排得很滿又受嚴密監督的課表拉走,怠忽了他們的天職。我們要帶孩子到野外去,介紹他們認識植物,教他們如何與大地建立聯繫。在灌輸孩子們尊重藥草醫學的過程中,我們不僅照料著他們孱弱的身子,也協助把和人類生活一樣久遠的傳統種子傳承下去。我們要教他們尊重並關心植物,因為除非你認真與大地之母蓋亞(Gaia;地球是活的)建立關係,否則無從與植物產生關係。
重新栽種植物
備受威脅的不僅是藥草療法的技藝,植物本身也岌岌可危。從內心到血液都是羅姆人的我,旅行是人生中的家常便飯。我見過許多充滿植物之美的地方,也曾坐在多位藥草智者腳邊請益。然而,我也觀察到一股令我恐懼的趨勢:不論我去哪裡,即使是在藥草傳統仍很盛行的地方,都可見原生植物種群的處境堪憂。例如在藥草傳統歷久不衰的中國,它最重要的野生藥用植物幾乎已完全絕跡,被野外採集者採收一空。擁有兩百萬英畝藥草種植面積的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藥用植物生產國,但那裡的野生原生植物種群也所剩無幾。在現代希臘,人們也已經很難找到詩人荷馬(Homer)在《伊里亞德》(Iliad)中,充滿詩意描述的遍地野生藥草或雄偉的森林。不論你到哪裡,野生植物王國都正四面楚歌,迅速崩亡。
當我返回自己在佛蒙特林地的家中時,對眼前一望無際的荒野再次感到驚奇。我充分意識到這片年輕、充滿活力的土地仍然保有著豐富的生物多樣性,以及眼前它正在發生的變化。就如同世界其他地方一樣,北美的植物種群正因為產地減少、人口過多、濫墾濫伐、野外採集不當而日益稀少。如果管理不慎,某種植物數量上的暴增(如一九九○年代,人們曾瘋種聖約翰草)會對該植物種群的現況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
也許一九四○年代到一九八○年代晚期,草藥在美國變得如此冷門、甚至不合法(事實上,以藥草行醫在今日雖然很盛行,但仍不合法),對原生野生植物種群來說不啻為一件好事。不得不轉入地下的植物及從中發展的傳統深深扎下了根,靜靜地蓬勃發展。
盛行的代價
產地消失無疑是危及植物的最大威脅。但突然對草藥重新產生興趣,對於地球上日益減少的植物資源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藥草業在千禧年之交創下了五十億美元的紀錄,且還在迅速成長。大藥廠以其「不計成本,利潤至上」的一貫態度進入藥草市場。過去幾年來,幾百家中小型藥草產品公司在北美各地林立,幾乎每個社區都找得到藥草鋪。這個產業所需要的大量植物從哪裡來?直到最近,美國還不太大規模地栽種藥草。用於製作植物藥的資源,如果不是幾乎全來自第三世界國家(而其栽種法普遍不理想),不然就是來自本地的荒郊野外。
但我們的野外產量也逐漸吃緊。一九九八年,一項長達二十年、橫跨十六個組織的全球研究出爐。研究指出,全世界約有一二.五%或三萬四千種植物正面臨威脅,在美國本地的一萬六千種植物中,有二九%瀕臨絕種。除了熱帶雨林,人們直到近年還是很少關注植物物種的滅絕。正如知名作家與植物攝影師史蒂芬.福斯特(Steven Foster)所評論的:「不同於動物,植物不溫暖,不可愛,也不毛茸茸,所以無法輕易獲得大眾關注。」但沒有植物,我們無法存活。而且誰想要這樣的世界呢?想像這世界沒有植物是什麼樣子—荒瘠、寒冷、了無生氣。
搬到佛蒙特綠山的荒野家園不久後,我開始意會到,東部落葉林中最古老的植物,包括諸多重要的藥用植物,多半已完全絕跡或產量短缺。有一年春天我去健行,踏過早春的延齡草(wake-robins)與瓶爾小草叢(adder’s-tongues)時,感到一股絕望和失落,因為這些甜美的土生醫藥即將永久消失,我聽見周圍的森林由下而上傳來的聲音,那聲音直截了當地告訴我:「種植我們吧。把我們的群落帶回來吧。」我聆聽植物聆聽了一輩子,對這聲音訴說的內容與要求毫不懷疑。那年秋天,我訂購了幾磅的瀕危植物—花旗參、金印草、黑升麻、血根草(bloodroot)—將它們重新帶進我的林地。我將它們種回原生地景中—在人類伐木、牧羊、割草之前,在早期新英格蘭農人壘起石牆之前—這些植物曾在這裡一叢叢地蓬勃生長。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早期植栽的成果多半不太理想。土壤狀況、pH值、上層植物變化、根莖品質等因素,我在訂購時根本連想也沒想。我只是憑著滿腔熱忱與滿腦無知,不切實際地行動,但我胸中的這把火燃起了我的行動力。
這經由早期植栽工作開啟的計畫,從那時起便重新形塑了我的生涯工作,成為一股驅動我的熱情。我這輩子大多數時候都在研究藥用植物,以社區藥草師為業,同時採集野外植物、製作藥草產品,並教導他人認識古代藥草系統的博大精深,但那時我發現自己一下子闖進了新領域:野生植物種群的複雜網絡。這些藥用植物是如何在其原生地景中生長?在其藥用家族的重要成員已從生態系統中消失無蹤時,它們要如何脫困?這些強力植物不僅對地球與野生植物種群的健全來說極具價值,對兩腿動物也很寶貴,人類數千年來皆仰賴它們生活。某個植物種群失衡時,會發生什麼事?一個群落少了某種藥物,會變得如何?這類強力藥用植物的數量不斷削減,是否正是導致愈來愈多疾病攻擊本地植物與人類的原因之一?
(未完)
第6章 兒童療方
兒童專用的藥草製劑
偶爾你會發現這種不尋常的孩子:無論你拿給他的藥草有多苦、味道多不好,他還是照吃不誤。我兒子和孫子就是如此,急於吞下給他們的任何藥草配方。
我的孫子安德魯似乎特別能接受藥草的苦味。每當他出現呼吸問題,我們就會給他大量稀釋後仍很苦的金印草配方,裝在三十毫升的滴管瓶裡,安德魯會拿著療方跑來跑去,想到就拿起來喝一口,像在喝蘋果汁一樣。
但更常出現的情況是,要讓孩子服用藥草製劑,得要花點心思與創意才行。孩子並不熟悉藥草的味道,有時那種苦味、嗆味、酸味,往往讓他們連試都不願試。事實上,有時孩子生病時,會什麼也吃不下,連最喜歡的食物也不例外。由於治療成人與兒童時,持續服用是任何藥草生效的關鍵,因此研發出味道可口的製劑與配方很重要,這樣才能說服孩子服用。
以下是我給孩子服用藥草時最喜歡的幾種方式,這些建議是我多年來觀察兒童願意和不願意接納什麼的結果。當然,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一個人的良藥可能是另一個人的毒藥。治療每個年齡層都有不同挑戰。請拿出創意,敞心與每個孩子的不同個性合作。
藥草糖
我會做一種自己稱為「喜洋洋」的糖果球。那是我給孩子(和成人)服用藥草時最喜歡的方式,因為糖果球美味又非常有效。藥草被磨成了粉,與水果塊、堅果粒或堅果醬與蜂蜜混成糊狀。你可以用多種方式增添糖果的風味。請拿出創意,邀請孩子協助你準備糖果。他們會因此喜歡上自己製作的草藥,只要放在確定他拿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有一次(只有這一次)我錯把一種高能量的藥草配方「超級拉拉球」擺在冰箱上方,這不是給兒童吃的配方。但我那不畏冒險又很頑皮的孫子爬到冰箱上,很快吃掉了一半後才被發現,當晚為了看顧他,我們都熬夜到很晚。
要判定每日劑量,就必須釐清你要在整個配方中使用多少藥草粉、這個分量能使用多少藥草球。請依第168頁的表格決定藥草劑量。將糖果做成每日服用一次的劑量。
製作藥草糖的步驟:
1. 將葡萄乾、椰棗、杏、核桃放進食物處理機或調理機。或是先混合等量的堅果醬(如花生醬、杏仁醬、腰果醬)與蜂蜜,再繼續以下步驟。
注意:如果你擔心幼小的孩子吃蜂蜜會有不良影響(曾有這類的肉毒桿菌中毒報導),可改用楓糖、米糖漿或楓糖醬。
2. 攪入椰子絲(不加糖的那種)與角豆粉。
3. 加入藥草粉攪勻。
4. 將混合物搓成球狀。再滾上一層角豆粉或椰子粉。貯放於冰箱。
藥草冰棒
藥草冰棒是讓孩子乖乖吃下藥草茶配方的有趣、簡單方法。這種冰棒在夏天吃很清爽,不但美味又有趣,還能提供藥草絕佳的療癒功效。由於很冷,我不推薦給患流行性感冒、腸絞痛、耳部感染或呼吸道感染的人食用。不過,那種冷對長牙的幼兒來說非常好。
製作藥草冰棒的步驟:
1. 按第380頁的指示泡一杯濃茶,但分量較平時多兩倍。然後濾出藥草。
2. 以等量的蘋果汁或其他你最愛的果汁稀釋,再倒進製冰盒冷凍。
甘油基酊劑
我個人覺得,甘油(甘油基酊劑)遠比酒精基酊劑更適合兒童。製作得宜,甘油基酊劑的強度很夠。由於甘油本來就是甜的,所以味道比酒精酊劑好得多。甘油的庫藏期限也較長。請依第384頁的指示自製甘油。我親愛的朋友桑妮.梅爾(Sunny Mavor)研發了一系列兒童專用的出色藥草酊劑,統統是以甘油為基底。她的產品線「兒童專用藥草」(Herbs for Kids)在健康食品專賣店大多買得到。
適合兒童的糖漿
糖漿很好喝,是把藥草煮進蜂蜜和╱或果汁等甜藥後的濃縮精華。也可以將蜂蜜換成植物甘油,它是一種出色的藥草媒介,也十分營養。
如何製作糖漿:
1. 將六十克的混合藥草倒入九百五十毫升的冷水中。以小火慢燉到剩下一半的水,就能得出濃度很高的茶湯。
2. 濾出藥草。藥草可拿去堆肥,茶湯則倒回鍋中。
3. 每四百七十毫升的茶湯搭配一杯蜂蜜(或其他甜味劑,如楓糖漿、植物甘油或黑糖)。大多數配方會使用兩杯甜味劑(甜味劑與茶湯的比例呈一比一),但我發現實在太甜了。在冰箱還不普及的年代,加糖是為了保存糖漿。
4. 將蜂蜜連茶湯加熱到剛好能充分混合的程度即可。大多數配方會要你煮二十到三十分鐘以上,但這種方法會煮掉蜂蜜中的生物酶。
5. 將糖漿從爐子上拿開後,倒進瓶中備用。你也許會想加一點果露或幾滴胡椒薄荷、綠薄荷精油等來增添風味,也可以倒入少量白蘭地來保存糖漿,還能做為咳嗽藥方中的鬆弛劑。放進冰箱冷藏的糖漿能放幾個禮拜、甚至幾個月不壞。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