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預做準備才是王道
不論是籃球隊、還是商業界的領導者都要有高標準,但也要能即時稱讚好的表現,包括個人生理和心理層次上所能達成的表現。
教練和領導者必須理解,球員和球隊沒辦法做到他們的生理條件尚無法達成的事。以球員或團隊的角度來看,他們可能有所進步,但總是有生理或甚至心理上的限制,不論用盡所有的決心和意力,都無法達到目的。
身為球員,了解自己擅長的、自己能做的,並且能夠做到最好;同時也要了解,現在自己做不好的、但能再努力的,以及自己永遠都做不到的事。就算用盡全宇宙的意志力,都無法幫助一位資質普通的跳高選手,越過七呎高的柵欄。身為領導者,你必須幫助人們了解和知悉他們的限制,甚至你必須先了解自己的限制。
我以下說的話可能會讓你感到驚訝。和所有明確的負面思考想法一樣,教練或任何領導者,絕不應該遺漏任何可以運用正面思考的機會。
我本身就是一個例子,我的太太凱倫則是我可以用來解釋正面思考和負面思考一樣重要的最佳例子,因為她十分熟悉籃球比賽,熟悉的程度就像任何運動項目專家。凱倫最常提醒我的一件事,就是不要太過負面,可以教球員們做事情的正確方法和最好的方法,但不能讓孩子有他們無法將能力發揮到極致的想法。身為領導者──這裡指的就是我──在看到球員用對的方法、做對的事時,應該要立即、適切地給予肯定。
與人共事時,了解某人的專長和強調他的專長同等重要。「當你發揮所長,就團隊而言,你貢獻良多。但是,當你無法發揮你的專長,你就變成團隊的負債而非資產。」專精於某事但卻對別的事不擅長,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
了解和排除無法達成的事,這就是負面思考的力量。
負面思考的力量(power of negative thinking)的首字母縮寫是PONT,這不禁讓我啞然失笑。我在印第安納大學工作的那三年和約翰・朋特(John Pont)共事,他是位美式足球教練,是個好相處的好人,更是我生涯中遇過最樂觀的人。約翰介紹我認識一些人,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他們日後幫助我熟悉融入印第安納大學的環境。天呀,這個人真的是個樂觀主義者!
像約翰這樣的人,是我不想讓讀者誤會我的負面思考,是對樂觀主義者宣戰的原因。約翰在二○○八年過世,享年八十歲,我真的很喜歡他。如果他不是這麼個樂觀主義者,我們鐵定不會認識彼此,因為如果沒有他,印第安納大學就不會有美式足球教練。當時大家都不看好印第安納大學的美式足球隊,所有的證據都指出,該隊不太可能成功,只有他這樣樂觀的人看到希望。
約翰的確讓印第安納大學足球隊成功了一陣子。一九六七年是約翰在印第安納大學的第三年,前兩個球季他的球隊得到兩勝八敗和一勝八敗一和的戰績。這一年他組成了一個隊伍,由四年級生撐起幕後防禦,並由二年級生擔任進攻位置。這些球員是一群不服輸、在前鋒位置上誰也阻擋不了的球員。球隊從賽季一開始,陸續以一分、二分、三分或四分的比分差數,連贏八場,及時得分加上堅強又神出鬼沒的防守,讓他們贏得多場勝利。他們一路從無名小卒晉升到前十名,接下來球季尾聲的玫瑰盃上,他們甚至氣走普渡大學有史以來參加玫瑰盃陣容最堅強的隊伍,讓印第安納大學有史以來第一次奪得獎盃。
其實,PONT的意思之所以是負面思考的力量,源自於玫瑰盃的舉辦地帕薩迪納,而發起者正是樂觀的約翰。
約翰帶領的球隊創下有史以來的佳績,為了參加為期一週的熱身賽,他跟球隊在正式比賽之前抵達西岸,很自然地成為西岸媒體的焦點。在其中一場記者會中,約翰被問到印第安納大學向來在大學美式足球比賽中敬陪未座,他是如何說服年輕的運動明星前來印第安納大學。
約翰回答說:「我告訴他們實話,我對他們說,你們可以到其他地方,並且贏球,但是如果你們來這裡並獲勝,你們會名留青史,成為前所未有的英雄,你們的名字將會永遠與印第安納突破性的成長連結在一起。」
一位記者問說:「約翰,概括而言,你跟他們說的是,加入我們吧,因為我們從來沒贏過,這麼負面的說法怎能說服別人前來呢?」
約翰慢條斯理說出經典的回答:「賣保險的人不也是用負面說法銷售保險?」
請停下來想想,保險就是如此:儘管我們想用正面方式了解我們自己還有身旁的事物,但事實上,天有不測風雲,而我們最好能預做準備。
約翰讓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他向那群他帶來布盧明頓(Bloomington)的孩子們說的,最後證明確實是真的。在十大聯盟裡談及玫瑰盃這件事,你必須確切指出你談的是哪一年和哪一隊。但在布盧明頓,玫瑰盃指的就只有一年,就是一九六七那一年的瘋狂球季和約翰領導的球隊。該隊球員的名字成為歷久不衰的印第安納足球英雄。
PONT其實是個不賴的英文首字母縮寫,因為它能與約翰的故事相輔相成。
除了之前提到的格言佳句,我還很喜歡一句來自雷根總統的格言。以微笑著稱的雷根總統又被稱為「很棒的溝通者」,他在外交談判時的名言是「信任,但要驗證。」
雷根和他的名言,就是我所謂負面的力量的個人實例。
深陷坑洞中,就別再挖了,在現實世界裡還是找得到某種如同賽馬場上的樂觀主義。例如:把錢下注在看起來不太可能贏的馬匹或是爛股票。是的,確實有人因此賺進大把鈔票,但這種情況不常發生。絕大部分的時候,是五十一次中的五十次,也可以說是五十比一的可能性,讓你打賭或是投資的錢一去不復返。
隨後你會在賽馬場旁聽到的建議是:「下一場下雙倍注吧,把你輸掉的贏回來」,這方法只會讓你最後掉進更深的坑洞。(我偏好這個諺語:當你已深陷洞中,就別再挖了吧!)
我還要分享一個教練之間流傳的諺語,也適用於以上的情況:「糟糕的比賽後,通常接著更糟的比賽。」
重複糟糕的投資,是雙倍的糟糕。當你面對賭博業者或是你的交易員,千萬別忘記:他們是靠經手你的交易賺錢,賭局的結果無關緊要。跟所有的賭博行為一樣,你賭博,莊家從不賭博,他們玩弄的是那被擲出數千次骰子的機率。
跟機會對賭的情況甚至可見於最簡單的事物上。想想那些天主教的賓果遊戲,難道是要讓新教徒變得富有而設計的嗎?或是為了教區居民理解教理?
輕易變調的職業運動生涯
巴納姆(P. T. Barnum)的名言「每分鐘都有蠢蛋出生」應該收入在字典中,放在賭博的定義之下。
大學籃球界對於賭博這個字和行為特別的厭惡。大學籃球界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除了近來關於一年級生「打一年就走」的爭議之外,但那是另一個故事了──發生在我青少年時期之前。一九五○年間紐約地區發生打假球放水的醜聞事件,爾後發現一些全國最大的籃球校隊都涉入其中。
一九五一年時,我五年級。當時,我父親已經深切提醒我,一定要離賭博遠一點。因為父親堅決反對賭博的態度,我一直牢記他的提醒。當我對於籃球的興趣日益濃厚,我知道賭博對籃球界而言是多糟糕的一件事。然後,我開始從事教練一職,並帶著西點軍校的團隊來到紐約大都會地區。
我在紐約認識了聰明才智的畢教練(Clair Bee),我很幸運能夠跟他有情同父子般的親密感情。他領導的長島大學籃球隊裡,有幾位球員涉入一九五○年間的醜聞。畢教練本人和其他教練,都沒有涉入打假球事件,對於有球員被起訴都非常驚訝,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的球隊裡。
縱使教練們總是密切關注球場上的一舉一動,即使某些教練真得很厲害,他們還是無法察覺放水打假球的狀況。他們在場邊記錄球員們比賽時發生的失誤或是偶爾做的蠢事,甚至是最棒的球員所做出的瘋狂舉動,完全無法想像球員是刻意為之。
畢和拉普奇克(Joe Lapchick)都是紐約地區的大學籃球教練,也都是我在西點軍校期間甚為尊敬的人。打假球醜聞發生的期間,拉普奇克正擔任紐約尼克隊的教練,但在醜聞發生之前和之後,曾任聖約翰大學的籃球教練,因此他十分熟悉大學籃球界。當醜聞陸續被揭露後,他見識到了殘破不堪的籃球界。於是,他有一本新聞剪貼簿,持續剪貼新聞直到六○年代退休之際。每年他都會拿剪貼簿給球員們看,讓他們知道美好的籃球生涯,多麼容易就可能為之變調,以此使他們有所警惕。
拉普奇克教練於一九七○年過世,他的太太將他的剪貼簿給我,因為我是他最喜愛的人之一。這個禮物是我收到最能紀念他的寶貴回憶,因為我深刻了解這本剪貼簿對於他而言意義重大。
以上的故事說明了我對於賭博的感覺。就我的成長經驗而言,聽父親說的準沒錯。當你下注時,在結果揭曉之前,你就已經是個輸家了。
大學籃球界朝代更替、人材備出,但是有位很少被注意到、卻一直被惦記著的球員,他對於籃球比賽的方式留下長遠的影響。這位球員不是教練,而是名叫比爾・羅素(Bill Russell)的謙遜球員。
比爾身高很高,可是不太會投籃,因此中學三年級時被母校奧克蘭麥克萊蒙中學校隊踢了出來。但是,在舊金山大學就讀時期,比爾帶領校隊贏得一九五五年NCAA冠軍,並且在一九五五到一九五六年的賽季中成為NCAA史上第一個全勝奪冠的隊伍。過程中,他將有紀律的阻攻帶入籃球比賽,不是以莽撞無章的推撞,阻止進攻,而是敏捷不拖泥帶水的阻攻,把球拿回手中並發動快攻。在比爾之前,籃球計分板上沒有統計阻攻的欄位。在他之前,沒有任何人與團體運用阻攻的技巧。
比爾的身高、力量和時機,使他成為籃球界最厲害的搶防守籃板球的球員之一,他首先發明搶到籃板球後立刻長傳發動快攻的戰術。
更有甚者,比爾打球時只專注於勝利,從不管分數也不理會統計數據。專注於勝利的精神,沒有任何一位參與團體競賽的人比得上他。比爾帶領舊金山大學先獲得兩屆NCAA冠軍,然後他參與國家隊,在一九五六年墨爾本奧運奪下男子籃球金牌,接下來在他的NBA(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美國職業籃球協會)生涯裡得過十一次總冠軍;他在波士頓賽爾提克隊待了十三年,該隊在十五年間贏得十四次總冠軍,沒有任何運動員比得上他。難能可貴的是,籃球界崇拜投籃射手,比爾是位偉大的球員,但不是厲害的射手。
思考為什麼會贏也同等重要
我當教練帶隊時十分注重勝利,但我知道這個目標也有伴隨的風險——成功可能會是教練和領導者面對的最大問題之一。
二○一一年十一月號的《哈佛商業評論》整本內容都在探討失敗,一個與成功完全相反的主題。該期內容中有一篇名叫〈為什麼領導者無法從成功中學習〉的文章,由吉諾(Francesca Gino)和皮桑諾(Gary P. Pisano)合著,文中引用沙羅特「樂觀的偏見」,論述成功會產生長期負面結果的原因之一,來自於所謂的「過度自信偏見」:
成功增加我們的自信。相信自己當然是件好事,但是,太相信自己,可能讓人誤以為不用做任何改變。
文章中,吉諾與皮桑諾把「過度自信偏見」列為成功帶給企業的三個障礙中的第二個。
第一個障礙是心理學家所謂的「基本歸因謬誤」。當我們成功的時候,我們傾向於認為才能和當前所用的方法或策略,造成我們的成功,而忽略隨機事件可能的影響。
第三個成功帶來的障礙是「不追查原因症候群」,指的是沒有以系統的方式檢視良好表現的原因。當管理階層和團隊有這種症狀時,他們就不會認真去思考,如何才能有助於擴展知識,或者修正世界如何運作的看法。
我們總是忙於尋找為什麼會輸、為什麼會失敗的原因。很少有教練會思考為什麼會贏,但這個問題跟為什麼會輸一樣重要、一樣有建設性。
為什麼會這樣呢?正如前述所證明。
另一本刊物《Bottom Line Personal》在二○一一年八月十五日出刊的雜誌,對於如何促進終身健康的議題帶來了一道新曙光。這期的封面報導故事,以〈擔憂幫助你活得更久〉為標題。
這篇文章的作者是任教於加州大學河濱分校,知名心理學教授費里曼博士(Howard S. Friedman),文中他援引「一個具突破性並持續八十年的研究,此研究追蹤一千五百二十八名美國人,從他們的童年初期一直到他們逝世」,研究指出:
大部分關於如何長壽的建議都是錯的,其中包括保持冷靜和不要工作過量……研究指出,會做計畫和時常感到擔憂的人,與不做計畫也不擔憂的人相比,活得更健康也更長久,辛勤工作與相伴而來的壓力其實是對人有益的。
自覺性能夠延長生命。
注意細節、負責任、具組織性的人,活得比那些不重細節、不負責任、不具組織性的人還久。有自覺性的人,在個人生活習慣上比較謹慎。
開心的人和用深沉眼光看世界的人,相較之下比較健康、活得較久,這個說法是個迷思。研究顯示,被父母形容為非常開心和無憂無慮的人,傾向於比沒那麼樂觀的人還早死。
你說的憂慮,是我說的思慮。你說的自覺,是我說的謹慎。你說:「那些過度樂觀的人,可能覺得自己所向無敵,因而沒有準備合理的預防措施」,我認為你說得沒錯。
以上的話完全表達了我職涯上的教練哲學。自以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人,無論是參加比賽、考試或是面臨挑戰,在危機之際,通常會忘光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換句話說:跟過度自信相比,擔憂會讓你較少輸掉比賽。
基本底線──做好你的工作
當成功來臨,我們會期待有人因為我們把事情做得很好,而拍拍我們的背。這樣的期待若太過的話,可能會帶來風險。
停下來想一下。你不是原來就應該好好做事,盡其所能做到最好嗎?
我從來沒有因為贏得錦標賽或聯賽冠軍而要求加薪。我也認為如果我們沒有贏得冠軍的話,雇主也不應拿走我們應得的。
我了解這樣的想法早已過時,有次我看到一位大學足球教練的合約,合約上載明教練的薪水是六十萬美元,如果球隊贏得九場勝利,他能夠再得到一萬六千美元。我心想,一開始先給他六十萬的薪水是要幹嘛呢?
在這種有額外獎金的合約中,我們不久之後就會看到薪水再加上一個零,比前面大學足球教練多十倍的薪水,約一年六百萬美金。現在有教練的年薪已經超過五百萬,我敢打賭合約中可能也有贏得冠軍所能得到的額外獎金。
我只能重申:「他們天文數字的底薪是要做什麼用的?」
雖然附有額外獎金的合約,現在已經很常見。因為招募來的球員具備國家級水準,或是帶領的球員能夠順利畢業、人數達到一定比例,而獲得額外數千元獎金,我個人並不會簽屬這樣的合約。
當合約的第一部分──如何教練、如何評鑑自己的球員,第二部分──如何教育球員並讓球員順利畢業,不再被視為總教練的責任,也不再是任何有責任的人該去負責的事,我領悟到我已經當教練太久了。
最後的結論繞回我前面所說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等著別人來鼓勵、稱讚你做得好。
我總是如此跟球員說:「不要等著我拍你的屁股,只要擔心我可能會踢你的屁股。只有你用頭腦並勤奮打球,好事才會降臨在你身上。你拿到的獎學金不是讓你來當輸家的,我也不是招募你來當輸家的。輸掉比賽是不正常的,輸掉比賽是不尋常的,輸掉比賽更是無法接受的,那不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用你的聰明才智打球,並且勤奮不懈,這才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這才能導致勝利。」
我深信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