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企業是無情的主人(節錄)
我們的經濟已經發生了根本且永久的改變。人們期望絕大部分的職業生涯,甚或整個職業生涯,都跟著同一個雇主的時代已然結束。這種轉變改變了我們與雇主的互動關係,它意味著「忠誠」已經成為一種一廂情願的事情:你的雇主期望你忠心耿耿,卻無法保證會對你有相同的回報;如果在你職業生涯的任何時刻,「讓你走人」最符合企業的財務利益,那麼企業就不得不那麼做。我們已經目睹了製造業的工作機會因為自動化與全球化的效應而流失。許多過去需要人類的工作,如今都可以由機器人代勞,當然,也可能改由世界不同地區的人類來執行,因為他們願意以較低的薪資做同樣的工作。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一些新領域的專業工作上。電腦的能力和人工智慧的崛起,將使得越來越多的專業角色自動化,而隨著世界其他地區受過教育的專業人士崛起,更多的專業工作也將外包給開發中的經濟體。
如果你的工作正好有自動化或外包的危機,那麼這可不是好消息。無論你是工程師、設計師、會計師、研究員、行銷人員、經理,或其他任何一種專業人士,如今你的工作都比自己職業角色出現以來的任何時候面臨更高的風險。
本書將主張,現代就業市場的新現實,需要員工秉持一種新的無情態度:員工必須盡全力提升職業生涯,因為「把工作做好」將不足以保證繼續保住飯碗。要保護自己不至於淪為這個殘酷新現實的受害者,最好的辦法就是晉升到企業中的某個階層,由你負責做策略決策,而非承擔決策後果所帶來的衝擊。
說得直接一點,高居上位儘管艱難,但是身處中間階層才危險。
這個主張還有另一個面向:高居現代企業高層的那些人,獲得的報酬大幅超越中階主管。大型現代企業的執行長年薪將以數百萬美元計,中階經理人只可望賺到那筆龐大金額的零頭。職業生涯即將步入尾聲的最高階主管,財務之優渥很可能讓他們餘生不愁吃穿。在職業生涯中期就被「放生」的中階經理人,卻可能陷入財務窘境。
只有你能做出符合自己人生志向的職業生涯抉擇,但是如果你有興趣在自己選擇的領域中爬升到最頂端(或接近最頂端),那麼本書將提供無與倫比的寶貴建議。
為無情的主人效力
當我們為一家企業工作時,就是在為一個無情、自私的主人效力,而雙方的關係完全是由一紙法律契約來界定─我們和企業之間沒有「社交」上的連結。這代表同事與我們也沒有任何一般的社交義務,我們亦不該期望他們對待我們的方式,就像我們的朋友、熟人、鄰居或同胞那般。因為他們的責任是為企業效勞,而非成為社交群體的一員。
本書將闡述這種情況的後果,並提出建議,教導你如何藉由改變行為,來提升你在企業中的職業生涯前景。
這些建議幾乎都可視為太過「憤世嫉俗」。我們將企業界描繪成一個相當冷酷的地方,充斥著政治內鬥、政變、不斷變動的結盟關係、陰謀、背叛以及騙局;以相當不人道的方式對待員工,壓榨他們,而且經常在利用完之後便棄如敝屣。如此嚴厲的描述,不只是基於作者本身多年的職業生涯經驗,也來自與企業領袖、高層主管、人力資源專家,以及重量級獵才專家的訪談內容。在企業界中工作,當然能獲得成就感與報酬,不過企業在全球化世界生存戰中固有的那種冷酷,也促使企業雇員做出無情的行為。
我們說過,企業不像其他「一般」的社群,但它的社會結構在人類歷史上並非沒有前例。現代企業非常像封建社會,最終的效忠對象是君王或領主(執行長),而社會的組織方式則是根據一套以義務與報酬為基礎的高度階級化關係來安排。尼可洛‧馬基維利(Niccolò Machiavelli)是十六世紀的偉大政治理論家,畢生研究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的封建政治。當時義大利的各城邦不斷交戰,馬基維利就在他最知名的作品《君王論》(The Prince)中,敘述了領主們爭權奪利的種種血淋淋事實:權力傾軋、結盟、反叛、戰爭、衝突、欺騙,以及政治暗殺。
《君王論》在十六世紀初出版之後,立即掀起各方對於馬基維利道德立場的長期辯論。這本書清楚表明了,讓領主邁向成功的行為,往往都是虛假、不擇手段、無情,甚至殘暴的。馬基維利是支持那樣的邪惡行為,還是暗地裡其實是共和主義者,特地以諷刺的手法揭露那些憂心忡忡或野心勃勃的封邑統治者,為了爭權奪利而不得不做出的惡劣行為? 不管答案是什麼,馬基維利都是一名政治現實主義者。他親身經歷了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領主們的各種行為。尤其是馬基維利能以最近距離觀察的領主是凱薩‧波吉亞(Cesare Borgia),因此他記錄下來的許多「高貴」行為,其實都是狡猾、欺騙,且極度殘暴的。
本書將顯示,馬基維利所描述的文藝復興時期成功領主的無情行為,可以做為一個近乎完美的範本,供有意追求成功的現代企業主管參考。
馬基維利主張,領主應該遭人懼怕,但不該受人憎恨;應該成為他人真正的朋友或針鋒相對的敵人(因為保持中立的風險更高);軍事暴力是當時政治不可避免的一環;想要戰勝敵人,狡猾與欺詐是有效的必須手段;偶爾暗殺敵人也是可以接受的,但唯有「在正當的理由與明確的目標為前提之下」。他還認為,領主「最重要的是……不應該去碰別人的財產,因為人們很快就會忘記父親的死,卻忘不了失去的祖產。」
馬基維利政治哲學的核心理念在於,領主的「惡劣」行為很可能是在動亂時期確保城邦生存與繁榮的必要之惡。領主的做法在平常可能被視為殘酷邪惡的,但由於其目的是為了城邦的最佳利益,所以他們可以獲得赦免。儘管城邦對敵人可能抱持「極端的偏見」,不過,維持城邦內部的合法性卻十分重要。在馬基維利的眼中,只要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領主的力量、奸詐、精明,甚至殘酷,是用來增進城邦的安全與繁榮,那麼他們就稱得上偉大。
這正是身為企業雇員的現代主管所必備的條件,兩者可說是一模一樣。本書將主張,現代企業可以視為一種封建系統,與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及其互相交戰的各公國,有許多相同的特點。我們將證明,馬基維利治國之道的核心宗旨,完全可以應用於大多數現代企業中那些滿懷壯志的主管所面臨的權力鬥爭現實上。